秦卷这三天都在陪着秦爸爸秦妈妈走亲访友中度过。老道士没招呼他过去,想来是没有他什么事情,他便安心地陪着爸妈到处走动。
他心里也知道,说是他陪二老走动,其实是二老陪他在这边最后再转一转。第三天晚上,他接到陈安平的电话,通知他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回金仙殿。
秦妈妈拉着秦小也一通交待,秦小也保证电话保持开机、视频随时接通、不乱花钱,才被秦妈妈放过。她想跟着一起回去的要求,却被无情拒绝。
五点多,天微微亮的时候,秦爸爸秦妈妈上了陈安平的皮卡。
秦小也撅着嘴巴,一脸不高兴:“你们要开始退休生活,我管不了。凭什么秦卷可以辞职陪你们去乡下养老,我就不行啊?”
秦爸爸安慰道:“离放暑假没几个月了,你暑假的时候再回去。好几个月没有你妈妈管,你不高兴吗?
你哥的事情以后再跟你说,你好好把这个学期的实验做完,论文写好就行了。回去吧,还够时间让你睡个回笼觉。”
十点多,一行人回到了老家。秦妈妈来不及歇口气,就开始了一通收拾。
秦卷则直接跟着老道士回到了金仙殿。燕子要给秦卷安排住宿,老道士说不用,让她在茅草屋里放一块床板和一床被子就行。
吃过午饭,老道士把秦卷和陈安平夫妻叫到茅草屋里,慢悠悠地开口说道:“燕子,你问问你姐,以后就一直在这里做饭行不行。
工资的事情,你给镇上公家打个报告。再一个,以后你把香火的事情管一下。
安平,以后跑场子的活你就少自己去,都交给那几个徒弟去跑吧。
以后金仙殿的大小事情,你都办起来。下午就拉点木头上来,把能进到这里的路都拦一下,圈个圈把这里包住,以后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顺便引条水管子过来,我们洗漱也不下去了。
燕子每天把饭送到这里来。”看他们夫妻应下了,老道士继续说:“这几个月,秦卷就跟我吃住在一起。
安平,你要是没有事情,也来这里。燕子,你守着外面,别让人进来。
秦卷爸妈要是上山来了,就喊秦卷自己出去招呼。差不多就是这样,你们有什么问题没有?”
秦卷摇摇头说没有。
陈安平问:“以后那些人还有公家的人来了,也都我来操办了吗?”
老道士点头说是,然后又补充道:“燕子,记得他们捐香火钱一定要按规定的数来,超过的一律不准收。
老道本来计划把进山的路硬化做完以后,把捐献的标准再降一点。
毕竟我们没有什么开销,公家也给了我们生活保障。香火钱重的是徒众多寡,而不是钱财厚薄。
需知一个人福缘再是深厚,也只能护佑一时;福泽遍及苍生,才是大功德。这也就是老道拒绝他们的原因所在。
不然,安康集团指缝漏一点,就已经够把金仙殿上上下下金装一遍了,门口那点路面硬化算得了什么?
你遇事不爱动脑子,懒得琢磨,也是老道这些年惯的。所以让燕子管香火,你遇事多与她商量。
当年若不是她嫁给你,老道早把你逐出师门了。家有贤妻,夫少遭祸。
燕子,你去做饭吧,你姐做的饭老道真下不了嘴。安平,你也去忙吧,今天把事情都安排好。”
老道士看着陈安平和燕子都下去了,又对秦卷说:“这边的事情,老道已经尽力都安排好了,你大可放心。青斓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老道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你能自如地运转龟息术是不够的。
老道会把一身所学都传于你。虽然没有灵气能够真正修炼,但相关的功法、秘术以及其中的关隘难点,还有老道的心得感悟,你都需要牢记在心里。
没啥取巧的办法,就几个月时间,死记硬背吧。”
等秦卷从金仙殿下山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见暗了。秦妈妈把老家里里外外都打扫好了,床单被褥都晾晒好了。
秦爸爸更是了得,去自己山上拉回来一板车的枯木头,这会都快拾掇好了。
秦卷看着井井有条的院里院外,不得不感叹老妈强大的收拾能力。他一边帮爸爸收拾柴火,一边说:“爸,我后面这几个月就不回来住了。
老天师给我的任务很重,我要抓紧时间。你有事就给山上打电话,打给燕子就行。你跟老妈就在家里悠闲地享受,等我从那边回来。”
第二天早上,刚吃好早饭,陈安平的皮卡就出现在大门外了。他催着秦卷带好洗漱用品跟他上山去,又问他爸爸妈妈要不要去金仙殿玩。
秦爸爸本来要跟着一起去的,只是秦妈妈觉得家里还没收拾妥当,还不想出门,也就打消了念头。
待秦卷跟陈安平来到茅草屋的时候,老道士正站在石洞前,塞给他们一人一个手电筒,说了声:“带上东西,走吧。”
秦卷看见陈安平进茅草屋背着一个大电瓶出来,手上抱着几大包A4纸和几打圆珠笔,嘴里一直念叨着:“怎么这么沉?”然后又喊秦卷再去拿几包纸。
老道士带着他们俩又来到了石洞的那个分支洞室里,盘腿坐好。
等陈安平将电瓶摆放好,支起了电灯,老道士拿了纸笔,缓缓开口道:“前因后果,老道昨天晚上也跟安平说过,现在就不再废话了。我们先从龟息之法说起吧。
虽然这里灵气微乎其微,至少与那绝灵之地是完全不同的。绝灵之地不仅没有灵气,甚至还会将一切具有灵气的人或物体内的灵气快速抽出,一般的阵法和功法都无法隔绝这样的抽离。
这里灵气稀少,无法支持阵法的运转和功法的修炼,可一旦你凝聚了灵气,却不会快速消散,只是正常流失。
这也为我们后面几个月的学习提供了基础条件。虽然苛刻了一些,总比没有一点机会好。”
秦卷和陈安平像两个小学生一样,在老道士面前盘腿端坐,拿着纸笔,安安静静地记录着老道士讲述的人体穴位和脏器功用。
两人互相作为对方的实验对象,光溜溜的只穿着一条裤衩。
秦卷多少个“第一次”都给了陈安平。陈安平虽然从小跟着老道士学习,基础知识比秦卷好,但秦卷学得却比他快。
两个人忘我地学习,连午饭都忘记出去吃了。待到老道士让他们将今天记录的纸张烧干净后,两人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了石洞。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慢慢往前滚动着。等到秦卷将龟息之法的所有运行功法都烂熟于心时,陈安平还没有把所有的穴位名称和身体对应清楚。
秦卷开始尝试第一次在身体里运行龟息之法。他只觉得眼里的光亮感降低了,耳朵里也听不见洞里的风声,心跳也缓缓降了下来,直至停止了一般。
然而,这样的感受还没有稳定下来,心跳又加速了起来——入息失败。
老道士看着秦卷睁开眼睛,递过来几张满是文字的纸,轻声道:“非是你入息失败,而是入息后缺少灵气供应,无力维持功法运转,从而从入息中醒来。
你要利用入息成功后的那一瞬间,身体感触几近放空,而神识感触异常灵敏的时刻,去感知天地灵气所在。
在龟息中同时运行这篇感灵引气之法,待能感知灵气并能引灵气入体之后,入息后便能运转自如。
此法因与龟息之意相悖,稍有不慎则经脉断绝,凶险异常。在青斓,只有年岁已大却仍未能感灵引气入体的修童,欲最后一搏,才会采用此法。
成则入道有望,跃居人上,可以逍遥一世;败则经脉断绝,重归凡人。
现在此法对你来说是一样的。此情此景非常适用,因为此地灵气极微,即便你龟息入定中使引灵之法失败,也无过多灵气冲击心脉,无经脉断绝之忧。故而你宽心尝试即可。”
秦卷接过老道士手写的感灵引气之法,默默背诵。背下来以后,又在心里默默演练了几遍,觉得完全熟悉运转路线后,便闭眼再次运转起了龟息之术。
当心跳减缓,身体再次进入放空的状态时,秦卷急忙运起了感气引灵之法。果然,就像老道士说的一样,两种功法是完全相悖的。
龟息是让身体静止,各感官闭合,同时心跳减缓和血液流动减速;而感气引灵却要身体完全打开,放大全身各种器官感应,血脉沸腾加速运转,去捕获天地间的那一丝灵气,进而引导入体,配合功法运转。
两种功法在秦卷身体内引发了巨大的混乱,强烈的刺激让秦卷全身通红,大汗淋漓,痛苦地嘶吼出声。他完全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痛楚下集中注意力,更别说去感受灵气的存在了。
第一次尝试失败了。秦卷摇了摇头,好像要把痛苦甩出脑袋一样。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起身舒缓了一下手脚,又喝了几口水,把两种功法同时运转的感受认真地想了一遍,便继续盘膝坐好,开始再次尝试。
老道士看着在大汗中抖动醒来,然后继续运功,继续醒来的秦卷,只是点了点头。毕竟这个时候,旁人说得再多,也无法抵过自身的感触。
修道之途本就是夺他人之气运,争天地之雄。感灵引气不过只是这条大路的起始大门,推不开大门则一切休谈。
同时,没有那股不死不休的拼命劲头,畏劳求安、偷懒取巧的人,哪怕打开了门,在修行的这条路上也走不了多远。
秦卷反反复复地又尝试了三天,还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反倒是把送饭的燕子吓了一跳。燕子看着双目赤红、神情萎靡的秦卷,说道:“陈安平是不是天天在洞里睡觉?
每天精神好得过头了,晚上回来都不睡觉。你怎么这两三天就瘦得下巴都尖了,都快没人样了。赶紧吃完去睡觉。炖了汤,你多喝几碗。”
陈安平也想让燕子给自己多倒几碗汤,可是看着自己好像又大了几圈的肚子,还是忍住没敢说。
老道士喝完一碗汤,捋了捋胡须,对秦卷说:“不可懈怠,咬牙坚持住。这点事情算不得什么,以后比这难的事情多的是。”
秦卷应了声:“我明白。”便闷着头喝汤。
就这样,到了第七天的下午,秦卷感觉自己就快油尽灯枯的时候,在龟息与感灵两种功法的强烈冲突中,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凉爽之意。
秦卷心中一喜,压制住激动的情绪,正准备运行下一步的功法,火热的身体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这股凉意狠狠地拽了过来。
秦卷运转功法,将这股凉意在全身穴位周游了一遍,火热的身体顿时就凉爽了下来。
他把感气引灵之法散去大半,继而用龟息之法运作这股凉意,又在身体穴位中游走一遍后,身体中的紧张、疲惫感就被一扫而空。
那种空灵的状态让秦卷舒服得差点从入定中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