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鸣 第114章 失去了记忆

一个月后。

南境，云秨山。

南皇治下的南境，与其余三境从部族纷争走向一统的情形不同。

此处毗邻南海之滨，长久以来皆由南司家族执掌。

在这片土地上，南皇的谕令至高无上，于南境子民心中，南皇是他们唯一衷心拥戴的首领。

云秨山坐落于南海之东，山中土壤留有神性，其间栽种着诸多天地间的珍稀灵药，这里亦是南境皇室专属的药圃。

“聆鱼，司药大人吩咐我们采下四节龙藕，送往皇宫，南皇陛下需用它疗伤。” 一位采药女子对着身旁的同伴轻声说道。

“云丹，你去吧。” 被唤作聆鱼的姑娘，面容温婉，声音轻柔地回应。

在药圃安排妥当后，聆鱼很快回到自己的住处，手中还提着一只药篮。

她轻轻推开房门，屋内陈设虽显简陋，却收拾得极为整洁。

仅有的一张木床上，躺着一个昏睡不醒的男子，正是一个月前在南晶离海失踪的龙羽。

此刻的龙羽，身上已换上一袭灰色粗布衣衫，周身也被擦拭干净，只是脸上还残留着几处即将愈合的伤口。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龙羽，聆鱼慢慢退了出去，随后在院子里将药材细细研磨成粉末，没过多久，便熬制出一碗汤药。

她来到龙羽床边坐下，轻抿一口汤药含在口中，接着缓缓俯身，贴近龙羽苍白的嘴唇，将药送入他口中。

三日前，聆鱼从海边把龙羽救回时，他浑身是伤，面色惨白如纸，几乎毫无血色。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起伏，很难相信他还活着。

聆鱼将他带回家中，为他清洗伤口，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第一次用药匙喂药时，龙羽根本咽不下去，药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看着龙羽随时可能失去的微弱呼吸，聆鱼只能用嘴将药送到他的口中。

喂完药，聆鱼轻轻将龙羽放下，细心盖好被子，而后在床边坐下。

望着龙羽的面容，聆鱼的思绪不禁飘回到十五年前。

那时，东境内乱，战火席卷整个东境，父亲将她和弟弟安置在小船上，独自一人抵挡追杀之人，为他们争取逃生之机。

小船最终漂入南海，然而海上突如其来的风暴轻而易举地掀翻了木船，弟弟自此下落不明，而聆鱼则被南境的国师救起，此后便一直跟随国师学习医术。

就在聆鱼陷入回忆时，龙羽的眉头微皱，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 聆鱼惊喜地回过神来。

龙羽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到十分陌生，头昏沉得犹如铅块一般。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可全身传来的剧痛又让他重重地倒了下去。

“你的伤还没好，还不能下床。” 聆鱼急忙说道。

龙羽看向身旁的聆鱼，脑海中记忆一片混乱，对她毫无印象。

“你是谁……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是从海边把你救回来的，这里是我家。” 聆鱼思索片刻，又补充道，“这里是南境。”

龙羽口中喃喃低语：“南境…… 南境……”

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感觉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梦里他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你先不要着急，慢慢来好吗？先把身体养好，我可以帮助你找到你的家人。”聆鱼害怕龙羽心急，加重病情。

龙羽转过头，看向聆鱼，轻声道了句：“谢谢。”

聆鱼知道他虽然醒过来了，但却失去了记忆，心中不由得为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感到悲伤。

傍晚时分，聆鱼从药圃回到家中，看见龙羽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凝视着远处即将沉下的夕阳。

龙羽俊朗的侧脸掠过夕阳的霞红，黑色的短发随着晚风微微飘动。

聆鱼知道，相比于身体上的疼痛，有些东西可能更为重要。

她走到龙羽身后，轻柔地为他披上一件衣衫。

“你是想家了吗？” 聆鱼轻声问道。

“家……” 龙羽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惆怅，“我不记得我的家在哪里，我只是感觉……”

他将右手放在心口处，“这里很空，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聆鱼坐在龙羽身旁，一同看着远处的落日。鳞状的云在落日的余晖中熠熠生光。

“有时候，遗忘或许并非坏事。” 聆鱼轻声说道。

龙羽的目光从落日移至聆鱼脸上，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将他救起的姑娘。

她有着干净秀气的脸颊，盘起的黑发上插着一根木簪，全身没有任何贵重之物，朴素却又有一种脱俗的气质。

“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聆鱼看向龙羽，却发现他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不由得脸颊微红，低下了头，“我的名字是聆鱼，聆听的聆，鱼儿的鱼。这里的人都叫我小鱼，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小鱼姑娘。”

“那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龙羽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你可以叫我无名。”

聆鱼抿嘴轻笑，“无名？哪有人叫这个名字的。父亲说过，名字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陪伴他最久的东西，一定不能马虎。”

“不如，我帮你想一个名字吧。”

聆鱼沉思片刻，望着远处已微微闪烁的星辰，以及那将落未落、如火焰般璀璨的太阳，口中喃喃念道：“若焰似辰星，莫道不黎明。”

“不如就叫焰辰吧。” 聆鱼满含期待地看向龙羽，征求他的意见。

龙羽看着聆鱼清澈的双眼，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能感受到她的善意。

“好，焰辰。” 龙羽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云秨山的山峰之上，在落日余晖之末，明月星辰之际，两个原本陌路的灵魂，却在冥冥中的安排下相遇。

三日之后，龙羽的身体已经恢复。

如此强的恢复能力让聆鱼百思不得其解，不过龙羽的身体好了，她的内心也极为开心。

经过几天的相处，两人的关系也不像一开始那样陌生，慢慢变得默契。

龙羽虽然还是有些沉默寡言，但已经比之前话多了。

白天，聆鱼仍旧和往常一样去药圃照顾灵药，而龙羽则背上一柄长矛，和山下村庄里的男人一起去山上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