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鸣 第48章 放下一切恨

龙羽的心绪纷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地牢。

幽暗的环境，不知为何却让他的内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龙羽靠在牢房的墙壁上，眼中的光芒黯淡无神。

“晨叔，能和我说说……母亲和父亲的事情吗？”龙羽的瞳孔微微散开，显得有些迷茫。

龙煜晨感受到龙羽的状态很不对劲，但他没有追问。

牢房里沉默了许久，终于，龙煜晨缓缓开口：“他们……很般配。”

“三十年前，北境八族之乱，你父亲作为少族长巡视边境，你母亲当时身受重伤，背上还背着你的……外公。你外公重伤昏迷。我们后来才知道，是最后存活下来的四大部族在古镜原决战，你外公被敌人偷袭重伤，是你母亲率领一支军队将他救了出来。但敌人不会放过你外公重伤的机会，一路追杀。你母亲带着他逃了十日十夜，直到慌不择路来到了荒神岛。”

“你外公醒来之后，你母亲因为受伤太重，加上十日十夜的劳累，仍在昏迷。为了日霜族，你外公先走了，将你母亲交给我们照顾。你父亲照顾了你母亲三天，她才渐渐好转。”

“你母亲醒来之后仍旧担心族人，一定要回去。你父亲不放心，便护送她安全回到族内。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黄金神族的人。黄金神族不会放过你母亲重伤的机会，因为她是空间神力的执掌者，也是整个日霜族的统帅。当时带队的是黄金神族的大长老，你父亲他们被一路追杀到离破山的断崖，最终一起跌落悬崖。因为你母亲的身体状况，他们在悬崖下生活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当我带人找到他们时，我能感受到他们对彼此的爱意。我将你父亲带回了荒族，而卜尧也将你母亲带回了北境。当时你母亲统领整个日霜族的军队，只能放下感情，但她承诺，北境平定之时，她会前往荒族给你父亲一个交代。”

“北境平定之后，你父亲和我来到了北境皇城，向你外公提亲。他拒绝了，并将我们赶出了皇城。你父亲没有放弃，而是站在皇城南门外不肯离开，他要见你母亲一面。而你母亲早已经被北皇禁足在宫中，她用绝食来表明她的态度。你父亲站了七天，你母亲也绝食了七天。北皇拗不过你母亲，只是跟她说，若离开了北境，就不再是北境的人。你母亲对着北皇三叩首，留下王印，便跟着你父亲离开了北境。”

“两年后，你母亲生下了你。因为你的存在，北皇也慢慢接纳了这个事实。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龙煜晨说完，龙羽沉默了许久。

“晨叔，我累了。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已经厌倦了这里，我想带着阿诺离开，去哪里都好。”龙羽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疲惫。

龙煜晨看着龙羽，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龙羽的眼中看到……颓废。

“这混乱的世间，早已经不是对错能够描述的了……每个人都会面临很多选择，如果不能做出更好的选择，至少做那个遵循自己内心的选择，不要总和自己的内心作对。小羽，上一代人的仇恨，你不用背负。不要让仇恨跟随你一生。你父母也不愿意你被仇恨折磨。”

“我知道了。”龙羽轻轻说了一句，便离开了地牢，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梵宁宫。

“哥哥！”龙诺大喊着扑向龙羽。她也听说了巫山的事情，心中十分担心龙羽。

“阿诺，哥哥快喘不过气了。”龙羽装作快要窒息的模样，直到见到龙诺，他的心才微微有了着落。

他也意识到，短短几天之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哥哥，你不开心吗？”龙诺看出了哥哥的心事。

“没有啊，哥哥怎么会不开心呢。”龙羽用手捏了捏龙诺的鼻子，嘴角挂着微笑。

“哥哥，我跟着龙婆学会了做好多好吃的，我给你做一个我拿手的月糕！龙婆都夸我做得好吃呢！”龙诺一脸兴奋地拉着龙羽，脸上充满了自豪。

“哥哥你就等着吃，世界上最最最最最好吃的月糕吧！”龙诺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龙诺忙了好一阵，将一盘蓝色的糕点端到龙羽面前。

龙羽拿起一块放入口中，一种熟悉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他抬头看了龙婆一眼，龙婆轻轻点了点头。这个糕点是龙婆教给龙羽母亲的。

和母亲做的味道一模一样，一开始微微有些苦涩，后面又很甜。

“怎么样，哥哥？龙婆告诉我你可喜欢吃月糕了，我学了好久呢。”龙诺迫不及待地问龙羽，自己的手艺如何。

龙羽看着龙诺，在这一刻，他觉得守护阿诺平安快乐地过完一生，才是自己最重要的事情。

或许就像晨叔说的那样，母亲也不愿让自己卷入他们的纷争，所以在最后一刻，母亲告诉自己，要保护好妹妹……

“阿诺，哥哥带你出去走走吧。”龙羽轻轻地对龙诺说道。

“好呀，好呀，阿诺最喜欢哥哥带我出去玩了！”龙诺高兴得手舞足蹈，紧紧搂住龙羽的胳膊，生怕他后悔，催促道：“走吧走吧，哥哥，咱们出发喽！”

在这一瞬间，龙羽想通了很多事情。这世界上很多事都不是他能改变的，但至少让阿诺开心地长大，他是可以做到的。

为了阿诺，他可以放下仇恨。

龙羽带着龙诺出了城，磐龙带他们飞入云层之中，霞光照在龙诺的脸上。

“哇塞，哥哥，你看那边的云彩真漂亮，那里面不会有神仙小老头吧！”龙诺捂着小嘴，呵呵直乐。

龙羽又带着她飞向远离皇城的地方，下面的山川河流尽收眼底，龙诺不时发出一阵惊喜的叫声。

龙羽看着妹妹的模样，或许这样过完一生，也挺好，没有战争，没有部族。

“阿诺……如果有一天，我们要离开皇城去另一个地方，你会……舍不得吗？”龙羽看着龙诺，认真地问道。

龙诺表情微怔，看着远方的景色，呢喃道：“如果那个地方……能让哥哥不再难过，阿诺愿意和哥哥一起去。阿诺知道，皇城，让哥哥很不开心……”

龙羽的神情瞬间凝固了。原来阿诺，一直都知道……

龙诺也同样认真地看着龙羽的眼睛：“哥哥，我是你在世上最亲的人，你一直都想让我开心快乐。可哥哥也是我最亲最亲的人，我也想让你开心，让你幸福。这世上，无论哥哥去哪里，都不要丢下我，好吗？”

龙羽将龙诺抱在怀里，远处的霞光映照在他的眼中。或许从这一刻起，龙羽的目光有了不一样的光辉。

龙羽轻轻说道：“阿诺，哥哥一定会保护好你。”

龙诺知道，哥哥一定会用生命保护自己。她闭上眼睛，靠在龙羽的肩上，心中轻轻地默念：“我也会保护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