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鸣 第4章 秩序执掌者

北境皇宫，北皇殿。

北皇端坐于皇位之上，俯瞰整个大殿，给人一种厚重积威之感。

他的目光蕴含威严，周身虽未散发任何灵力，却极具压迫感，令人忍不住生出臣服之心。

穿过重重禁制，龙羽跟随卜尧来到北皇殿中。卜尧安静地站回北皇身旁。

大殿空旷，没有一丝声响。

龙羽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血缘上应称作外公的人。他多希望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可北皇那双冷漠的眼睛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恨我吗？”北皇率先开口，但对这位外孙，他女儿的血脉，北皇并未表现出任何温情。

龙羽的身体在这偌大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渺小，仿佛任何一股强风都能将他吹倒。但此刻的他毫无惧色，目光迎向这个北境最有权势的男人。

“为什么？”龙羽的脸上没有狰狞，没有歇斯底里，很平静。只是这份平静，似乎已满是死寂。

龙羽从小生活在荒族，但母亲每年都会带他回来给外公祝寿。虽然每年只在这里住十天，但他依旧将眼前这个人当做自己的亲人，因为他是母亲的父亲。

他依旧记得母亲每次和他返回荒族时有多不舍。

“为什么吗？我还真的没有考虑过。如果非要有个原因，就是当时的荒族太弱。弱肉强食就是这世间的法则，你吃掉了猎物，会告诉它为什么吗？”

北皇淡漠地说出这句话，仿佛在诉说一件寻常的小事，仿佛一切都是应该的。

宫殿的蜡烛在冷风的吹动下，左右摆动。

竟然能……如此的淡然。

在这个世上，除了妹妹，眼前这位北境的皇，算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了。可是母亲、父亲、祖父，还有那些和他朝夕相处的族人，都是被这个所谓的外公亲手杀死。

而他却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如此处之泰然！

“可母亲，是你的女儿！”原本已平静的龙羽咆哮道。

他不能容忍母亲的心意被如此随意践踏！在荒族，他常常能看见母亲向北边望去。他知道，那里有母亲思念的人，和父亲、妹妹以及自己同样重要的人。

北皇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就恢复过来。

“那又怎样。”四个字在空旷的大殿响起，却沉重不绝。

无情、冰冷的声音就像是一汪寒潭之水，只是站在潭边，便已寒气入骨。

“那又怎样……那又怎样……”龙羽呢喃着北皇的话。这四个字让一切都显得太过可笑。

龙羽握紧了拳头，全身都在颤抖。指甲已扣入血肉，但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这样的仇恨，如何能不愤怒？

这怒像火一样侵袭着他的全身，焚烧着他的理智。三十万！那可是活生生的三十万条生命，那可都是自己的至亲之人！

仇人就在眼前，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龙羽小小的身体在颤抖，心血顺着嘴角流出，但他仍旧倔强地站立着。他不能容忍自己屈服在他们面前。

过了许久，龙羽发出低沉的声音：“那么现在，你要怎么处置……我这头猎物？”

北皇眼中毫无不忍之色：“弱小才会沦为猎物，而猎物的下场从来都只有死。”

龙羽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以前的很多事他不必去思考，但如今，很多事情他都能想得透彻。

龙羽知道，他们能让自己活到现在，看重的是自己身体里迸发出的那道光柱。

龙羽心念一动，身体周围浮现出一个个晦涩难懂的符文。这文字仿佛不属于人间所有，看一眼竟然什么都不记得。

符文出现的一刻，北皇的瞳孔微缩。虽然之前根据那冲天光柱，心中早已确定，但亲眼看到的一刻，仍旧不能保持平静。

秩序执掌者！

随着龙羽力量的释放，周身的古老符文越来越多，围绕在龙羽的周身缓缓流转，形成了一道散发着神韵的光轮。

北皇感知之下便发现，光轮之外和光轮之内的世界完全被隔离开。光轮之内的灵气正在按照某种规律完成转化，由普通的灵气转换为金属性灵气，继而转化为木属性灵气……

灵气转化，生生不息，随心所欲。如此神奇的变化，已不是凡人之力所能做到。

卜尧更震惊地发现，以龙羽刚刚觉醒命魂的力量，此时迸发出来的力量竟然已堪比觉醒地魂的道境！

想到这里，卜尧已明白了北皇让自己率领北凛军去接龙羽的用意。如此恐怖的神力，若是泄露出去，必然会引来各方势力的争夺。

生灵诞生之日，便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别为命魂、地魂、天魂。

地魂沟通万物之灵，天魂沟通天地之灵，唯有命魂乃自身之灵。

修灵者七魄圆满之时，命魂方能觉醒，修灵者才算真正踏上修灵之路。命魂觉醒的力量，将决定修灵者未来的道路。

《太荒古经》中记载：本源之灵，金、木、水、火、土、冰、风、雷，生灵无不在其中。

天道之初，生灵的命魂只有这八种本源之灵，但一些天赋异禀之人，命魂能觉醒变异的本源之灵，变异之后的本源之灵更加强悍。

如今人族天境之下第一人，人族大将军罗征，他的命魂就是变异的雷属性灵力——天罚涅雷。凭借这种强悍的灵力，他可力战同境界数人而不败，成为公认的天境之下第一人。

但即使本源之灵变异之后更加强悍，却也属于八种本源之灵。

《太荒古经》最后一页记载：三魂皆成，可勘破本源，证道入神！唯独成神，方能超脱本源，掌握自身的规则神力。

修灵者感悟出属于自己的大道，将不再受天地本源的束缚，可以修炼独属于自己的神道规则。但自从荒古时期，世间最强大的荒神与冥神一战之后，世间神道崩塌，再也没有出现可破灵入神者。

神道规则已打破天道束缚，神性规则会传承于后人体内。后人可以凭借血脉中残留的神性，在觉醒命魂之时，掌控属于神的规则之力。

这种力量凌驾于本源灵力之上，脱离了灵力的范畴，人们更愿意将这种力量称为神力。

当世至强者之一，九天星棋谷的谷主星天罗，就是星辰神力执掌者。

以凡人之躯掌控满天星辰，借星辰之力可布天地之阵。也正是凭借这种手段，九天星棋谷成为超然于世俗之外的势力。

神力也有强弱，有两种神力远远凌驾于其他神力之上。但这两种神力自从十万年前的荒古时期消失之后，便再也没有重现人世，人们只在传记中看到过。

那是荒古末期人族最辉煌的时代，人族双神——冥神与荒神分别掌握这两种神力，力压荒古万族。

秩序神力，掌控天地秩序，修改万物法则。秩序之下，水可如火一般焚烧，火亦可如水一般流动。修炼到极致，可一言定万法。

轮回神力，万物生灭，皆在轮回之中。修炼到极致，生可万物复苏，灭亦生机全无，造化与寂灭只在一念之间。

秩序神轮缓缓凝聚于手中，龙羽眼神冷厉，仿佛随时都会向北皇出手。

但他很快将所有神力收回体内。他知道，目前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出手。而他要做的，不过是证明自己有活下去的价值。

“神力笼罩之下，强行修改天地法则，创造自己的秩序。神力之中的万物皆按照新秩序运转。不愧是两大至强神力之一。”

北皇此时才开始真正重视眼前的外孙，肃然道：“我原本的计划是让荒族彻底消失，包括体内流有荒族血脉的你。但现在，身为秩序执掌者的你，已经拥有了我不得不正视的力量。只是这力量现在太过渺小，在如今的乱世根本无法生存。我给你一个机会。”

北皇的手中浮现一个四方的物体。它的八个角被一种暗金色的物质包裹，内部镶嵌着晶蓝色的物质。一眼望去竟似乎看不到边界，但它又确确实实只有手掌大小。

龙羽在荒族的祖殿中看到过这个匣子，只知道这是族内的宝物，祖父对它极其重视。人族覆灭荒族之后，此物也落在了北皇手中。

北皇继续说道，“此物名为**，是荒古时期掌控空间神力的麒麟神主炼制的神器。后被荒神所得，在荒神陨落之前将自己的传承封印其中，被荒族世代守护，等待后人之中再次出现秩序执掌者。”

“世间只有身为秩序执掌者的你，才能解除神纹禁制，开启**，继承荒神传承。”

“这其中虽然有机遇，却也隐藏着巨大的危险。你母亲……曾经用空间神力打开一丝缝隙，但从里面泄露出一丝魔气。虽然只是一丝，却无比凝实，哪怕是我的力量也不能抗衡。”

“我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你。进，可一朝入天境，但很可能会死；退，要用三十年、四十年来入天境。”

龙羽内心悲笑。若没有这所谓的秩序神力，眼前的外公怕是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吧。

这一刻，龙羽无比坚定。他心中的任何幻想、任何期望都没有了。

力量，唯有掌握了力量，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唯有掌握了力量，他才能保护妹妹；唯有掌握了力量，他才能审判眼前的罪人！

哪怕他是皇，哪怕他是天境强者！

龙羽永远也无法忘记族人因痛苦扭曲的脸，永远不能忘记母亲悲戚的眼神。

龙羽抬起头，似乎做了决定，眼神坚定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北皇，平静地说道：“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但我要和他一样——”龙羽用手指向卜尧，“成为北境的王。”

北皇没有立刻答应。

“我需要王这个身份，来保护我的妹妹。这也是我，对这场交易……唯一的要求。”

为了那些死去的族人，为了复仇，他一定要获得力量，强大到可以颠覆世间一切的力量！

但在此之前，他需要权力，来保护自己的妹妹。

宫殿的烛火仍然在摆动，照在三个人的脸上，明灭不定。

北皇站起身来，一瞬间来到龙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外孙。

“交易……真是一个……不错的说法。”说完，他便直接消失在了大殿之内。

“封龙羽，为我北境的第三位王——天荒王！”

北皇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皇城上空，无数北境子民跪伏在地，向皇城方向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