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晚上又骑车来到姥家,徐忠挂挂一天了,看到云平上翘的嘴角,便知道,这事成了!
“卖得怎样啊?我看看你给我拿回来多少?”徐忠明明知道云平全部卖光了,还是特意这样逗他。
“二舅,全部卖光了呢。”云平满眼激动,“咱家的蒜苗又嫩又新鲜,大家都抢呢。”
“今天拿多少?”云平想想昨天还有几家定牛奶的没送到,不好厚此薄彼的,再去西区家属院转转,“40斤吧二舅,还是捆成两斤一份。”
“40斤的话你自行车能带动吗?今天我还给你找了西红柿的货源,就是价格有点高,你先少拿点卖卖试试。”
云平刚想说100斤也是能带动的,听到说有西红柿,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西红柿?”
“是啊,红彤彤的西红柿,新摘的,如假包换。”
“这个时候怎会有西红柿?”
“我能种出黄瓜,就不兴别人种出西红柿?”
云平真是服气了,原来能干的不仅是二舅,张家庄还真是藏龙卧虎呢,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徐忠仿佛猜到了他的疑问:“之前就有冬天用土温大棚种出西红柿黄瓜的,只不过产量低,早就被有钱人预定了。这是庄里‘小能人’种的早春西红柿,刚开棚,底柿子口感差点,量又太少,老顾客不值当来趟,我这一去说,‘小能人’说先给你探探路子吧!”
说起这“小能人”,二舅可是打开了话匣子,赞美之词滔滔不绝,看来是敬佩地很。
“小能人”叫张起灵,三十出头,身材瘦小,话不多,干起活来废寝忘食,主要是爱钻研点门道,天天待在地里、棚里,永远板板正正,劲劲头头的。
对了,“小能人”是个男的。
他的种菜把式永远是最出彩的,他的地里永远都是琳琅满目,仿佛把菜园子当成花园打理。
二舅非常痛快地承认,他今年种的黄瓜,就是偷师的“小能人”,但他今年的黄瓜比“小能人”种得还好,得到了“小能人”的肯定,这才有大面子,能跟“小能人”讨来西红柿。
云平当然愿意,贵点不怕,过年的黄瓜8元一斤,不照样抢吗?
二舅带着云平来到庄里一户人家,见到了传说中的“小能人”。
果然是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男人。一双眼睛却闪闪发亮。
“先说好了,西红柿不多,通货,大小都有,稍绿点的也有,现在能保证新鲜,但底柿子口感稍差点,放在暖和屋里,两三天口感也就上去了。”
“嗯嗯。”云平点头,迫不及待想看到大冬天的西红柿。
大晚上的,没捞着去阳光棚里参观,西红柿已经摘好了,正静静躺在筐子里,大约有二三十斤的样子。
尽管云平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还是被红彤彤的西红柿惊艳到了。
“这是正月里吗?这是新鲜的西红柿吗?”
红彤彤的肚子,绿莹莹的把子,在昏暗低矮的灶间,闪烁着晶莹的光泽,简直是诱惑人犯罪的漂亮啊。
“正常集采价格是每斤三块钱,这是通果,底柿子,给你算2元吧。”
“卖多钱合适呢?”云平小心翼翼地问。
“人家大城市卖五六块一斤呢,你卖两块五、三块都行。”
云平心里计较,卖两块五,一斤就挣五毛钱,二十斤就挣十块钱,够可以了,可不敢挣太多了。
一共23斤,“小能人”收了45元。
云平有点咧嘴,一共就带来50元呢。
“还有几斤丑柿子,你不嫌弃就拿回家自己吃吧。”
临走“小能人”又给划拉了一堆,云平当然不嫌弃,好了,这下自家有的吃了,这23斤就好好卖钱吧。
回到姥家,二舅妈把40斤蒜苗规整好,整整齐齐摞在筐子里,又加上这23斤西红柿,真是满载而归啊。
这次,云升一定要给舅舅菜钱,二舅终于收下,云平也如愿知道了蒜苗进货是五分钱一斤。
“那我该卖多钱一斤呢?”
“一般是卖一毛或一毛五一斤的,你昨天卖的多钱?”
“啊?”云平没好意思说自己昨天不知道价格,白送的。
“昨天卖的一把两毛钱。”云平说。
“卖便宜了,集上卖三毛钱一把。”
“哦哦。”云平没敢声张。
又一次蹬车在回家的路上,风呼呼地,吹得耳朵有点冻,云平完全顾不上这个,一想到云洁她们看到大冬天西红柿的惊讶模样,他的嘴角就压不住,压不住啊压不住~
云平如愿看到了弟弟妹妹因为惊讶而大张的嘴巴。
云平拿起一个西红柿,没舍得拿好的,拿了一个歪把子裂口的小柿子,塞到云升嘴里,“尝尝。”
“还没洗呢!”云洁嗔道,拿了个小盆,装了几个丑柿子,洗洗干净,放在八仙桌上。
大家没有急着品尝,而是围着一盆西红柿,惊叹:“大冬天竟然有新鲜西红柿,再也不用吃西红柿罐头了。”
每年夏末,西红柿丰收的时候,家家户户会挑选长得最红最熟,满肚子汁水的西红柿,做西红柿罐头。
罐头瓶子是医院打吊瓶的玻璃瓶,没错,就是医院那种医疗用品,刷洗干净又上锅蒸馏消毒后,把熟透的西红柿切碎,装入瓶中,再上锅蒸熟,最后用塑料膜和皮塞子封口。
这时候,最紧俏的不是玻璃瓶子,而是玻璃瓶封口的那个皮塞子,蒸熟的西红柿能不能保存到过年不腐烂,关键就是封口这一步。
徐云的同学在镇医院上班,所以咱家每年做的西红柿罐头瓶是又多又好的,因为家里有个喜欢吃西红柿鸡蛋面的小连莲啊。
每年秋冬,小偏房的墙根处,总是放着一溜烟的西红柿玻璃瓶,等玻璃瓶吃光了,春天也就到了。
现在都有新鲜西红柿了!真是能人辈出啊。
“姥家庄里有个人叫做‘小能人’,什么菜都能种出来,夏天种草莓,冬天种黄瓜柿子西葫芦,就是用那种土温大棚,他增加了阳光照射的时间,改良称了阳光大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的。”
云平一脸向往,“周末的时候咱们一起去参观他的阳光大棚,据说有一人多高,能在里面跑步呢。”
“这是给蔬菜建了一个大房子吗?”云升好奇,“那顶棚是怎样支起来的?也是砖瓦吗?”
“如果是砖瓦屋顶不就是住人的房子了?”
“那么他是在房子里种菜?”
这样一说云平也有点糊涂了,“在房子里种菜,也太奢侈了吧。”
云洁暗自好笑,他们没见过真正的蔬菜大棚,想象不出那个壮观的景象。
“冬天种菜最重要的是吸收阳光、提高温度,我估计他的大棚顶部是用竹竿撑起来的,再覆上塑料膜,以便充分吸收阳光。”云洁给大家解释。
云平想像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他见过二舅的土温大棚,还是想象不出一人高、能跑步的大棚到底是什么景象。
听到云平说起“小能人”的故事,云洁敏感地意识到,看来阳光式冬暖蔬菜大棚已经开始出现了,这是未来蔬菜革命的开端。没想到自己即将见证星星之火的燃起,以及燎原之势的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