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年,北朝赵国,羯人在中原大地为非作歹、气焰嚣张。
羯人刘尧占着自己父亲刘霸是秦公石韬亲信,领着数十羯人在邺城周边肆意妄为,他们扒光汉人女子衣物并当众淫辱取乐。
石闵路过,见羯人如此嚣张,欺辱手无寸铁的汉族女子,他怎能容忍,三两下便将刘尧及众羯人打得跪地求饶。
奈何刘尧短命竟一下子没了气息,身旁的羯人吓得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刘霸听闻爱子被石闵打死,他痛哭流涕,请求秦公韬为自己做主。
秦公韬本就与石闵不合,他素来瞧不起石闵汉人身份。
如今听闻石闵杀害他秦公府人,他怎能放过这个可以扳倒石闵的机会。
“父王,儿臣状告汉人石闵,目无法纪、滥杀国人”!秦公气愤道。
“竟有此事,速将石闵召来问话”,石虎严肃命令道。
石闵入宫,拒不认罪。
石虎大怒。
崔安安听闻此事,匆忙赶去大殿。
她知阿闵向来心高气傲,若非有错定不会低头认罪,当年石邃亦是如此才会得罪石虎,以致召来杀身之祸,石虎待亲子尚且如此心狠,何况阿闵只是他的养孙而已。
崔安安跪在大殿,请求石虎饶恕阿闵:“刘尧欺辱女子,阿闵本想教训一顿,并非故意加害”。
一旁的秦公韬愤恨道:“石闵虽为父王养孙,可他从未认为自己是羯人,今日他为汉人杀我国人,谁知他日不会反我大赵”。
石虎思考片刻:“修成侯,朕从小看着长大,反赵未免有些言过其实;只是修成侯今日打死秦公府之人,态度嚣张,不可不罚,令杖责三十,闭门禁足一月,而后遣去北关镇守”。
崔安安刚想开口为阿闵求情,石虎指着崔安安说道:“你这丫头莫要求情,修成侯嚣张与你赵公主庇护脱不了干系,今后只要是修成侯犯错,你便同他一起受罚”。
阿闵闻此惊慌失措,他皮糙肉厚遭受刑罚家常便饭,阿姐娇弱之躯怎能承受。
他伏跪于地诚心认错:“大王,臣知错,臣甘愿受罚,阿姐娇弱,万万承受不起杖责之刑,望大王收回成命”。
一向说一不二的石虎又怎会轻易收回自己的命令,何况石闵勇猛足智,颇得汉人军心,一旦有了反心,后患无穷,但阿姐却是他的软肋;石虎自是知道这点,才会以此胁令修成侯对赵国忠心耿耿。
阿闵不怕痛,这点小小的杖刑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他只担心他的阿姐。
眼睁睁看着棍棒一下下打在他最爱的阿姐身上,他无助又心痛。
他暗自发誓,总有一日他要成为至高无上之人,再不允任何人伤害阿姐。
阿京听闻公主安与石闵受罚,悄悄派人前去通知彭城公。
崔安安也不知自己捱了多少仗,只感觉浑身痛得好似失去知觉,隐约中好似听到阿遵的声音。
阿遵见崔安安已昏迷不醒,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
他赶忙求赵王石虎停止刑罚:“父王,若再打下去,公主安性命堪忧”。
石虎也只是想以此警示石闵,自是不想现在夺走崔安安的性命,崔安安若死了,他还以什么挟制石闵。
幸亏彭城公赶来求饶,石虎便以此为台阶饶恕了崔安安与石闵。
阿遵心疼地抱起崔安安瘦弱的身躯,命女医官代嫸好生医治。
“阿遵”。
崔安安醒来,只见阿遵焦急担忧地坐在身旁。
崔安安挣扎着想起身,却因疼痛而动弹不得。
阿遵心疼地责怪道:“安安不该如此逞能”。
“阿闵是我弟弟,我怎能见阿闵蒙难却袖手旁观,何况我若不前去,以阿闵桀骜不驯的个性,定会惹怒赵王,到时怕会招致杀身之祸”,崔安安无奈道。
“在你心中,修成侯的命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阿遵酸楚地问道。
“那是自然,阿闵是我的命”,崔安安低头小声嘟囔道。
一股醋意涌上阿遵的心头,他生气地说:“既然公主安如此不爱惜自己,看来我彭城公也不必在意公主安的生死了”。
说罢,他甩袖离去。
“阿遵,我……”,阿遵的气恼离去,让崔安安突感心痛无助。
修成侯府,阿闵一人默默坐在屋中,身上的伤痛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他只担心阿姐的伤势,阿姐身子娇弱如今却因为他而遭受杖刑,他心中愧疚万分。
彭城公进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修成侯看来果真是钢筋铁骨,这三十大仗对修成侯来说无关痛痒,看来父王定是不愿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纨绔子弟而治罪于赵国良将,三十杖刑也只是为了安抚羯人贵族而已;倒是公主安如今已是病娇弱体甚为凄惨”,彭城公调侃道。
阿闵甚是担心阿姐的伤势,他握住彭城公的臂膀,眼神中满是焦躁不安:“阿姐可有苏醒”?
彭城公拍拍阿闵的肩,宽慰道:“已无碍;只是如今父王以公主安来挟制修成侯,修成侯今后做事还望三思后行,莫要再让公主安遭受无妄之灾”。
阿闵点点头,心中满是愧意:“天王命我禁足,阿姐还请彭城公好生照顾”。
“自是会的”,彭城公宽慰道。
邺宫内,阿京听闻他的公主被打得遍体鳞伤,心中甚是不安。
他想前去关心,却又自认身份低微,只能向医官旁敲侧击询问。
幸医官告知公主已苏醒并无大恙,阿京这才放下心来。
“代嫸,彭城公是不是生我气了,他已有数日未来了”,崔安安躺在床上失落地说道。
“彭城公不仅生气了,他还说服自己,再也不去想念那个薄情女子了”,彭城公一脸不悦地坐到崔安安身旁。
“阿遵”!
崔安安见阿遵过来,她又惊又喜,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依旧痛得无法动弹。
“阿遵,有点疼”,崔安安紧紧握住阿遵的手撒娇道。
阿遵心疼地责怪道:“如今知道痛了,父王面前逞能时的气焰呢”?
崔安安沉默不语。
“安安,如若你真想护着阿闵,那就更该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阿遵心疼地说道。
“阿遵,我……,阿遵,其实我想说,你也是我的命”,崔安安小声嘟囔道。
“安安,这一世,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是我彭城公无能,负了安安”,阿遵温柔地抚着崔安安的面颊。
“今生能得彭城公照顾,我已经很知足了”,崔安安眼含泪光地望着阿遵。
“傻姑娘,你好生休养便是,莫要再瞎折腾了,我已去过修成侯府上了,他无碍,你也可放下心来”,阿遵关切地说道。
“彭城公那日不是被我气走了吗?怎还替我去看望阿闵了”?崔安安笑着调侃道。
阿遵亲昵地敲了敲崔安安的额:“谁说我是替公主安探望了,作为彭城公,我去探望一下赵国良将,有何不妥”?
“妥,彭城公做什么都妥当”,崔安安笑道。
这丫头真是让阿遵又爱又气!
数日过去了,崔安安的伤也渐渐好些了。
“代嫸,多谢你照顾安安”,彭城公向代嫸感谢。
“殿下的吩咐,奴定当竭力完成”,代嫸面无表情回应道。
“代嫸,是我亏欠于你,你若有何要求尽管提,我定会尽力满足”,阿遵满含歉意道。
“殿下还会像从前那般将奴当成知己吗”?代嫸泪眼婆娑地问道。
“代嫸,你是一个善解人意、聪明睿智的好姑娘,石遵朝三暮四,不值得”,阿遵低着头说道。
“奴刚认识殿下时,便已看出殿下心意,只是殿下不自知,殿下可知自己梦中唤的一直都是公主的名字”,代嫸哽咽道。
阿遵低头不语。
“殿下喜爱公主,但也需克制,毕竟后宫内院,殿下已不能如从前府中那般出入自由,若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舌”,代嫸提醒道。
一月时间,对于禁足于府上的石闵来说,真是太过漫长。
今日是他禁足令解除之日,亦是他将远行镇守北关之日。
他匆忙赶往内宫看望他最爱的阿姐,可他却又不敢面见阿姐,只能远远地站在角落。
“阿闵为何躲在远处不敢见人”,崔安安笑道。
她早已猜到阿闵今日定会前来,远远地她就瞥见那个躲在远处角落里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阿闵自觉愧对于阿姐,只能低着头跟阿姐说:“对不起”。
这个傻弟弟,他定是因此前阿姐被责罚一事还心存愧疚,可阿姐又怎忍心责怪于他。
崔安安拉着阿闵坐下,为他沏上一壶茶,笑着说道:“阿闵莫要自责,阿姐无碍;若能让阿闵少受些责罚,阿姐定是责无旁贷”。
阿闵默默的呡了一口茶,他低着头:“阿姐,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崔安安无奈道:“阿姐从不觉得阿闵有错,羯人羞辱汉人女子,确实该死,阿闵刚正凛然,本不该受罚,奈何大王护着羯人护着秦公,我们便只能忍气吞声”。
阿闵紧紧握着水杯,好似要将其捏碎一般,他心中愤恨却又无奈,他痛恨自己生在这羯人掌权汉人为奴的帝国。
许久,阿闵抬起头看向崔安安:“阿姐放心,阿闵今后行事定会小心谨慎,阿姐的伤还痛否”?
崔安安微笑着摇摇头。
“阿姐,大王派我去镇守北关,今后许是很长时间见不到阿姐了”,阿闵忧伤无奈道。
“如若可以的话,阿姐真想陪着阿闵一同前去”,崔安安不舍地望着阿闵。
“北关那里天寒地冻的,阿姐想去,阿闵也是不舍的”,阿闵苦笑道。
“阿闵,北关环境恶劣,我替你多准备了些御寒的衣物”,崔安安捧着新制的衣物递到阿闵面前。
“这些都是阿姐熬了许久的夜,亲手为我缝制的,阿姐的情义,阿闵永记于心”,阿闵怜惜地看着阿姐。
“痴儿,你是阿姐的弟弟,阿姐当然得对你好”,崔安安一脸宠溺道。
“阿姐,还记得我们曾约定,阿姐为我更衣,我为阿姐束发”,阿闵一脸期盼地望着阿姐。
“阿闵,我会等你回来”。
“阿姐不许食言”!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