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开始我也不知道 笑声与玻璃

清晨五点半，安全屋的训练场已经亮起了灯。林昭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来，发现张起灵早已等在声波训练区，身旁摆着一排崭新的金属管。

\"早。\"她轻声问候，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张起灵微微颔首，递给她一杯温水：\"热身。\"

水温恰到好处，不烫不凉。林昭小口啜饮，感觉喉咙渐渐舒展开来。过去三天的特训让她声带负荷过重，现在每次发声都像刀割一样疼。但张起灵从不容许懈怠——\"墓里没有休息时间\"，这是他常说的话。

\"今天的目标。\"他指向房间另一端新增的六个铜铃，\"依次触发，间隔不超过两秒。\"

林昭瞪大眼睛。这比昨天的难度翻了一倍不止。六个铜铃分别对应不同频率，要在极短时间内精准切换声调，对声带的控制力要求极高。

\"我...可能还做不到。\"

\"尝试。\"张起灵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昭深吸一口气，举起第一根金属管对准最左侧的铜铃。熟悉的频率从喉间涌出，铜铃应声而响。但当她迅速转向第二个时，声调突然失控，只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再来。\"张起灵面无表情地说。

第二次尝试，她勉强触发了两个铜铃。第三次，三个。到第七次时，喉咙已经火辣辣地痛，但成绩依然停留在四个铜铃。

\"呼吸方式不对。\"张起灵突然站到她身后，一只手轻按在她腹部，\"从这里发力，不是喉咙。\"

他的手掌冰凉，隔着单薄的运动服传来清晰的触感。林昭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

\"放松。\"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感受气息流动。\"

林昭试着按他说的去做，但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分散到身后那个存在感极强的身影上。张起灵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退后一步：\"自己体会。\"

又失败了三次后，林昭沮丧地坐在地上，喉咙像被火烧一样。张起灵正要说什么，训练室的门突然被撞开——

\"同志们！早餐来啦！\"胖子的大嗓门响彻整个房间。他端着个大盘子摇摇晃晃地走进来，盘子里堆着小笼包、豆浆和几碟小菜。\"就知道你们又没吃早饭！胖爷我特意去知味观排队买的！\"

张起灵皱眉：\"训练时间。\"

\"训什么练！\"胖子把盘子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昭丫头脸色都白得像纸了，你闷油瓶不心疼，胖爷我还心疼呢！\"

林昭忍不住笑出声。胖子说话总是这么夸张，但确实缓解了她的沮丧。

\"来来来，趁热吃。\"胖子塞给她一双筷子，\"这蟹粉小笼包，一咬一包汤，香得很！\"

林昭刚要道谢，张起灵却突然说：\"继续。\"

\"啊？\"她筷子都举到半空了。

\"边吃边练。\"张起灵指向角落里的高脚凳，\"坐那里，单手操作。\"

胖子瞪大眼睛：\"好家伙，闷油瓶你这训练方法够变态的啊！吃饭都不让消停？\"

但林昭已经放下筷子，乖乖走向训练区。她知道张起灵是为她好——在真正的古墓里，哪有安逸用餐的条件？

\"等等！\"胖子拦住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纸包，\"那至少垫垫肚子。茯苓饼，养嗓子的。\"

林昭感激地接过，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带着淡淡草药香。胖子得意地冲张起灵扬扬下巴：\"看什么看？胖爷我也是有备而来！\"

张起灵没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对林昭说：\"吃完继续。\"

接下来的训练更加严苛。张起灵要求林昭一边保持特定频率的哼鸣，一边完成精细的手指训练——用镊子将小米粒从一个碗夹到另一个碗里。这看似简单，但在声带振动时保持手指稳定却异常困难。

\"哎哟我去，\"胖子在一旁看得直搓手，\"这难度堪比用脚趾头绣花啊！\"

林昭全神贯注地尝试，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第三次失败后，她忍不住笑出声：\"我觉得自己的手像假的一样！\"

这一笑不要紧，声波不受控制地扩散开来，训练室角落的玻璃杯\"啪\"地一声碎裂。

\"卧槽！\"胖子捂住耳朵，\"昭丫头你这笑声杀伤力比哭还大啊！\"

张起灵却若有所思：\"情绪影响声波强度...有意思。\"

\"得，这下胖爷我得戴耳塞了。\"胖子夸张地掏掏耳朵，却突然眼睛一亮，\"等等！这不就是现成的训练方法吗？\"

他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个大纸箱回来，里面装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铃铛、气球、会叫的玩具狗...

\"胖子特制抗干扰训练！\"他得意地宣布，\"一边练一边抵抗胖爷的干扰，保准你进步神速！\"

张起灵居然没有反对，只是默默退到一旁观察。于是接下来的训练变成了这样：林昭努力集中精神控制声波，胖子则在一旁制造各种噪音和滑稽动作——时而学鸡叫，时而跳奇怪的舞蹈，甚至还用气球捏出各种形状。

\"看！这是闷油瓶！\"他举着一个长条状的气球，上面潦草地画着张起灵的经典冷漠脸。

林昭笑得前仰后合，声波失控地震碎了好几个玻璃杯。但奇怪的是，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中，她反而更快掌握了技巧——当人真正放松时，身体的控制反而更精准。

到中午时，林昭已经能在胖子的干扰下保持基础频率的稳定。张起灵叫停训练，递给她一杯特制药茶：\"休息两小时。\"

胖子搭着林昭的肩膀往外走：\"走走走，吃饭去！胖爷我亲自下厨，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舌尖上的盗墓'！\"

...

下午的训练由黑瞎子主导。他不知何时改造了训练场，布置出一系列精巧的机关陷阱。看到林昭进来，他吹了声口哨：\"欢迎来到黑瞎子乐园！\"

\"今天学什么？\"林昭问，嗓子已经比早晨舒服多了。

\"实战应用。\"黑瞎子拍拍身旁一个金属装置，\"这是根据鲁王宫机关复刻的，你要在触发声波警报的同时解除它。\"

装置结构复杂，核心是一个精密的水银平衡系统，稍有震动就会触发连锁反应。林昭仔细观察着每个零件，突然发现一处关键连接点：\"这里是不是...\"

\"聪明！\"黑瞎子眼睛一亮，\"就是那个卡榫。但问题是...\"他按下某个按钮，装置开始运转，发出越来越高的蜂鸣声，\"你只有十秒钟，而且必须在维持特定频率的情况下操作。\"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林昭尝试了几次，要么来不及解除机关，要么声波控制失准。黑瞎子却出奇地耐心，一遍遍示范关键动作。

\"看，手指要这样...\"他站在她身后，双手覆在她的手上引导动作。不同于张起灵的克制，黑瞎子的接触直接而自然，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度。

\"再试一次。\"第五次失败后，他没有丝毫不耐，\"我相信你能做到。\"

这句简单的鼓励让林昭心头一暖。她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注意力。蜂鸣声响起，她立刻发出稳定的声波频率，同时手指如蝴蝶般灵巧地穿过装置内部，精准地卡住了那个关键卡榫——

\"漂亮！\"黑瞎子突然摘掉墨镜，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就知道你能行！\"

这是他第一次在训练中摘下墨镜。林昭惊讶地发现，那双总是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竟如此生动——此刻盛满纯粹的喜悦，像阳光下的蜂蜜。

\"再来一个更难的吧？\"她鼓起勇气提议。

黑瞎子咧嘴一笑：\"如你所愿，大小姐。\"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们接连挑战了七种不同机关。林昭的表现越来越好，到最后一个时，甚至能在解除机关的同时哼唱一段简单的旋律。黑瞎子全程耐心指导，时不时穿插几句玩笑缓解紧张，但眼神始终专注而认真。

\"进步神速啊。\"训练结束时，他递给她一条毛巾，\"照这个速度，下周就能赶上我了。\"

林昭擦着额头的汗水：\"少来，你明明放水了。\"

\"天地良心！\"黑瞎子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我黑瞎子对机关术从来...\"

\"从来偷奸耍滑？\"胖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端着个果盘晃进来，\"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哎哟，黑瞎子居然亲自教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黑瞎子重新戴上墨镜：\"怎么，嫉妒啊？\"

\"嫉妒你？\"胖子塞给林昭一块西瓜，\"胖爷我是担心昭丫头被你带坏了！\"

两人斗嘴间，张起灵无声地出现在门口。他扫了一眼满地的机关零件，目光落在林昭身上：\"六点，综合训练。\"

...

晚饭后的综合训练是这几天最艰难的部分。张起灵和黑瞎子联手设置了一个模拟场景：林昭需要在躲避障碍的同时，用声波触发特定机关并解除沿途陷阱。胖子则负责\"场外解说\"，活像个拳击裁判。

\"女士们先生们！\"胖子站在一个箱子上大声嚷嚷，\"今晚的重头戏——林昭选手对阵闷油瓶与黑瞎子的魔鬼组合！赔率一比十，买定离手啊！\"

林昭忍不住笑出声，立刻被张起灵瞪了一眼：\"专注。\"

训练开始。第一个障碍是悬挂在半空中的铃铛阵，林昭必须在不触碰任何铃铛的情况下穿过。她小心地控制呼吸，像猫一样轻盈地穿梭其间。

\"漂亮的身法！\"胖子喝彩，\"看看这柔韧性，简直是人形猫咪！\"

穿过铃铛阵后是一组机关墙，需要在维持特定频率的同时按下七个分散的按钮。林昭刚调整好声调，黑瞎子突然从侧面抛来一个小球——

\"干扰来袭！\"胖子大喊。

林昭敏捷地侧身避开，声线丝毫未乱，手指快速按下所有按钮。机关墙应声而开。

\"太精彩了！\"胖子激动地挥舞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小旗子，\"这反应速度，这控制力，简直是...\"

他话没说完，最后一个挑战出现了——张起灵亲自站在终点处，手持一个铜铃：\"触发这个，同时避开我。\"

林昭倒吸一口冷气。从张起灵手中抢东西？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加油啊昭丫头！\"胖子突然正经起来，\"你能行的。\"

黑瞎子也走到一旁，罕见地没有插科打诨，只是冲她点点头。

林昭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黑瞎子教过的一个技巧——声东击西。她假装要向左突破，却在最后一刻转向右侧，同时发出一段高频声波。张起灵似乎早有预料，但就在他移动拦截的瞬间，林昭突然变调，声波精准命中他手中的铜铃！

\"成功啦！\"胖子欢呼着冲过来，一把抱起林昭转了个圈，\"我就知道你能行！\"

黑瞎子也走过来，难得地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张起灵站在原地没动，但林昭分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走过来，递给她一杯药茶，杯底压着一张纸条。林昭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进步」。

这是张起灵式的最高评价。

\"为了庆祝！\"胖子突然从背后变出四瓶啤酒，\"虽然闷油瓶不喝，但我们三个可以...\"

\"我不喝酒。\"林昭笑着摇头，\"对嗓子不好。\"

\"那就果汁！\"胖子又变戏法似的掏出几盒果汁，\"胖爷我准备充分吧？\"

黑瞎子接过一瓶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敬我们的声波女王！\"

\"敬团队！\"林昭举起果汁。

就连张起灵也端起他那杯茶，轻轻碰了一下林昭的杯子。四人围坐在一起，胖子开始讲他早年倒斗的糗事，逗得林昭笑个不停。有几次她的笑声又震碎了什么东西，但没人再大惊小怪。

\"所以说啊，\"胖子总结道，\"倒斗这行当，三分本事七分运气。但有了昭丫头这本事，咱们以后可以横着走啦！\"

黑瞎子笑着摇头：\"别给她压力。\"

林昭看着眼前这三个性格迥异的男人——严肃的张起灵，痞气的黑瞎子，搞怪的胖子。一个月前，她还只是个被卷入阴谋的普通人；现在，她有了并肩作战的伙伴，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杯中的果汁甜中带酸，就像这段奇特的经历。窗外，杭州的夜空繁星点点，明天还有更多训练等着她。但此刻，林昭只想沉浸在这份难得的温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