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泊 第38章 青铜血誓

我紧紧握着射钉枪的手，在防护服里微微颤抖着。量子滤网投射出的淡蓝色光晕在甬道墙壁上摇曳不定，仿佛是被某种未知力量所干扰。星野的呼吸声通过通讯器传来，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清晰。这个新生代最优秀的猎手此刻正紧贴着我的后背，他的仿生鳃裂在黑暗中闪烁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为这压抑的氛围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林工，三点钟方向。"；星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的机械义眼闪过一串数据流，紧接着说道，"；青铜菌毯增厚了十五公分。"；我迅速将注意力转移到他所指示的方向，透过战术目镜，我看到液态青铜正沿着甬道拐角处缓缓流淌，凝结成一个个诡异的树瘤。这些瘤状物的表面布满了神经突触般的纹路，与程七夜留下的基因图谱惊人地相似。

三个月前，我们就是在这条甬道里发现了第一具青铜蝉蛹。那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蝉蛹被青铜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是被某种古老的仪式所封印。从那以后，我们一直在这条甬道中探索，试图揭开青铜蝉蛹背后的秘密。

我摸了摸腰间的燃料罐，心中暗自估算着推进剂的剩余量。"；推进剂还剩多少？"；我问道。星野沉默了片刻，回答道："；37%，但我不建议现在使用推进剂。这里的环境太过复杂，使用推进剂可能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

就在星野说话的时候，突然间，一阵强烈的震动袭来，打断了他的话语。整条甬道就像是一头巨兽的肠道一样，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青铜墙壁也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分泌出大量靛蓝色的黏液，这些黏液迅速蔓延开来，仿佛要将我们淹没。

我的战术目镜在瞬间过载，视网膜上突然炸开了三百个警告弹窗，红色的警示灯不停地闪烁着，同时，刺耳的警报声也刺破了我的耳膜：“认知偏差值79%！”

当我好不容易重新恢复视力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我的呼吸都凝滞了。只见甬道尽头的青铜菌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融化着，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吞噬。随着菌毯的融化，后面原本被遮盖住的弧形墙壁逐渐显露出来，而那墙壁上竟然嵌满了一个个冷冻舱。

更让人震惊的是，那些原本应该装载着胚胎的冷冻舱里，此刻却蜷缩着三百个与程七夜一模一样的克隆体！这些克隆体紧闭着双眼，身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姿态，仿佛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星野手中的射钉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他的身体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摇摇欲坠。而他脖颈处的鳃裂，竟然突然渗出了冰晶，那冰晶迅速蔓延，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

“这是……”星野的声音颤抖着，似乎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眼前的景象。

“这是火种计划的原始实验室。”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的手轻轻抚摸着舱壁上那熟悉的雪莲纹章，就在这时，量子视界自动加载出了一段全息日志。

画面中，二十二世纪的程岳站在月面引擎前，他的脊椎延伸出了一根根青铜管线，这些管线正源源不断地将初代鳃童的基因链注入到星舰反应堆中。

暗红色的警报光如汹涌的波涛一般，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其中。在这片刺目的红色光芒中，我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那是液态青铜海在发出怒吼，仿佛它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与此同时，新生城的金属骨架也发出了濒临崩溃的哀鸣，仿佛这座城市正在承受着无法承受的重压。我心中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星野突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机械义眼迸发出一道道蓝色的电弧，照亮了他那紧张的面容。“他们在甬道里！”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三百米外的检修井盖被猛地掀开，五名穿着旧世纪防护服的拾荒者从里面钻了出来。他们的身影在暗红色的警报光中显得有些模糊，但我还是能看到他们手中握着的武器和那狰狞的面容。

领头的是一个女人，她掀开了面罩，露出了一张布满青铜斑纹的脸。我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得一震——竟然是七年前失踪的基因库主管苏离！

“认知滤网的滋味如何？”苏离的声音在这片喧嚣中显得格外清晰，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容，“程工当年就该把你们这些残次品统统处理掉……”

还没等她说完，星野手中的钨钢刀便如闪电般疾驰而出，直取苏离的咽喉。然而，就在刀光即将触及苏离的瞬间，它却突然在空中僵住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住了。

我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只见星野的背后，那原本光滑的青铜墙壁突然暴起无数根系，如同一群凶猛的毒蛇一般，迅速将星野紧紧缠住。这些根系的力量极大，任凭星野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它们的束缚，最终他被死死地钉在了半空之中。

“小心菌毯！”我惊恐地大喊一声，毫不犹豫地射出了推进剂。刹那间，靛蓝色的火焰如恶魔般咆哮着喷涌而出，瞬间将苏离的右臂吞噬在熊熊烈焰之中。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疯狂的女人竟然在火焰中发出了一阵狂笑。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那被烧焦的伤口处，竟然钻出了一片片珍珠般的鳞片，这些鳞片在量子黑潮的涌动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量子黑潮如汹涌的波涛一般，顺着甬道倒灌而入，所到之处，一切都被吞噬殆尽。整个实验室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要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撕裂。

我心急如焚，连忙撞开了星野身上的青铜根系，紧紧地拽着他，拼命地向最近的冷冻舱滚去。就在舱门即将关闭的一刹那，我瞥见苏离的身体突然化作了一团暗物质，她的笑声在量子甬道里不断地折射、回荡，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当第七个掌纹亮起……”

我来不及细想，赶紧将舱门紧紧关闭。透过冷冻舱的观察窗，我看到新生城正在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最后重构。玛姬的青铜虚影从锈海中缓缓升起，她那巨大的手指如同神话中的巨人一般，猛地插入平流层。随着她的动作，天空中撕开了一道鳃状的裂痕，无数星轨战舰的残骸如雨点般从裂痕中喷涌而出。

那些我们一直奉为圣物的青霄剑碎片，此刻也在高空之中重新组合，形成了一条巨大的dNA双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星野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他的身体内部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风暴。我惊恐地看着他，只见冰晶从他的鳃裂里疯狂地生长出来，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

我毫不犹豫地撕开了他的防护服，想要看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我看到他的胸口时，我震惊得几乎无法呼吸——少年猎手的胸口已经完全结晶化，坚硬的冰晶覆盖了他的心脏和肺部，只有珍珠母贝装甲下还跳动着那颗青铜色的心脏。

“林工……”星野艰难地开口，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我凑近他的嘴边，想要听清他说的话。就在这时，他的机械义眼突然开始播放程七夜的记忆脉冲，画面在我的眼前飞速闪过。

“他们用我的基因……”星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制造了……”

还没等他说完，冷冻舱突然猛烈地撞上了主控室的防护罩，发出一声巨响。我来不及思考，立刻抱住星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舱门。

然而，当我们刚刚逃出舱门，就迎面撞见了正在坍塌的青铜树海。七万二千根神经索如同怒龙一般从海底冲天而起，在平流层交织成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抓住我！”我毫不犹豫地射出钩锁，缠住了最近的一根青铜枝桠。然而，就在我准备将星野拉过来的时候，他却突然掰开了我的手指。

我惊愕地看着他，只见少年猎手的身体在量子黑潮中逐渐变得透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是一种解脱的笑容。

“告诉他们……火种计划是……”星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在量子黑潮之中。

他的遗言被暗物质吞没。我挂在三百米高空，看着新生城的地基被黑潮腐蚀成蜂窝状。那些我们亲手建造的金属穹顶，此刻正显露出二十二世纪的基因图谱——整座城市都是程七夜设计的**培养皿。

量子鳃裂突然在胸口发烫。我扯开防护服，发现掌纹正在吸收黑潮里的暗物质。程七夜的青铜根系从掌心疯长，与平流层的dNA双链产生共鸣。

当第一个青铜蝉蛹在锈海表面裂开时，我终于听清了程七夜最后的广播：

"；认知滤网是文明的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