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干地下工作的吗?这么大的事儿竟然能瞒的这么严。”
格雷诺酒店顶层的私人公寓里,付岩拿着昂贵的香槟瓶,一边给莫铭朗倒酒,一边抱怨道。
莫铭朗笑了笑,接过好友递来的香槟杯,没有费心去解释他和边阔也是在那天才正式决定在一起。
付岩喝了口酒:“所以你这段时间心情不怎么好,其实是因为和边阔吵架了?”
“算是吧。”莫铭朗含糊道。
“说实话,”付岩用胳膊肘顶了顶他:“是不是哥们儿那天的话把你给点醒了?如果真是这样,我还算是你们俩的媒人呢。”
莫铭朗莞尔,他晃了晃自己的酒杯,朝付岩抬了一下:“你想要什么报酬,媒人?”
付岩咧嘴一笑:“听说叔叔新买了艘游艇?巧的是,你的媒人我在不久之前刚买了个度假小岛,现在还没正式开放,游艇派对加小岛度假,怎么样?”
莫铭朗笑着摇头:“你觉得我很闲吗?”
“难道不是吗?莫少?”付岩隔空点了点他:“趁着二十多岁多玩玩儿,等真的结婚了,可就没这么自由了。”
莫铭朗的动作顿住,唇角的笑容也变得僵硬。
付岩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眯起眼:“铭朗,你可别告诉我,你和边阔是认真的。”
“是不是认真的,会造成什么改变吗?”莫铭朗喝了口酒,放任果味的甜香和酒精一同在他口腔内炸开:“反正我也不能左右自己的选择。”
付岩若有所思:“这可不是个否定的回答。”
莫铭朗看向他,笑了笑:“你说得对。”
“我说得对的多了去了,你指的是哪一部分?”
“我大概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上边阔了,只是我一直没意识到那份感情是喜欢而已。”
付岩瞪大了眼睛,把嘴巴张成o型。
莫铭朗“啧”了声:“怎么了,不是你点醒的我,怎么这会儿反而又惊讶起来了。”
付岩皱了皱眉,闭上嘴,喝了口酒,看起来有些困惑。隔了一会儿才道:“你是真心喜欢他的?”
莫铭朗点了下头。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许这份心意永远都不会有公开于众、放在阳光下的那一天,但如果真的有谁察觉了它,并且问到这一点,莫铭朗也绝不会摇头否认。
他这些年做过的腌臜事并不在少数,至少这份隐秘的心意,他想要让它干净一些。
“但叔叔阿姨应该已经在催你的婚了吧。”付岩道。
莫铭朗看了他一眼:“难道你父母没催你的?”
付岩笑了笑:“就是因为催了,才问你这个问题的。”
莫铭朗耸了耸肩,将这个动作作为一个无声的回答。
他脸上的苦闷一定表现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几秒钟的沉默后,付岩若有所思道:“其实你根本没必要为此这么烦恼。大家都是商业联姻,谁玩得不够花?婚后生个孩子就各玩各的也不少……”
莫铭朗听懂了付岩的意思,他扯了扯唇角:“你的意思是,我和边阔的关系,完全可以不因为我的婚姻而结束?你要我在结婚之后继续和他在一起?”
他语气里的攻击性让付岩举起了双手,无奈道:“我只是提个建议,喜欢他喜欢到满脸愁容的人可不是我。你家里的压力这么大,加上你的身份,出柜的困难程度用不着我说你也清楚。但边阔孤家寡人一个,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人看他,你们要是真的很想在一起,形婚也是个好办法。”
这的确是个出路。
莫铭朗不得不承认,在某一秒钟,他真的因为这个提议感到了心动。
但下一刻,他就彻底按死了这个想法。
他怎么能那么对边阔。
没人比他更清楚,边阔这些年的孤独和痛苦。那天边阔主动向他迈出的那一步,已花费了这个男人太多的勇气,他告诉莫铭朗,他不在乎两人没有未来,他只想要在此刻拥有莫铭朗,哪怕只是在有限的短暂时光里。
是,付岩说的没错,他们完全可以保持这段关系,直到他们厌倦。以莫铭朗的能力和莫家的权势,完全可以将这段关系变成一个不会有任何人知晓的秘密。
但边阔应该得到比这更好的对待。
他年轻又英俊,头脑比莫铭朗还要聪明,谈吐礼仪无可挑剔,气质更是远超常人。他应该得到一份完全属于他的幸福,那份幸福将彻底疗愈他心底的伤,将他的黑化值清除为零。而不是和一个注定要拥有另一个家庭的男人在一起,成为一个永远见不了光的地下恋人。
莫铭朗摇了摇头。
付岩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惑,又带了些好笑。莫铭朗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样子:这些年来,不知道多少俊男美女围绕在他的身边,向他求爱,他却片叶不沾身,一直单身到二十六岁,却连初吻都没有过一个。如今情窦初开,竟然是和他作对了十六年的边阔。
后面,付岩很识趣的没再提起有关边阔的话题。他们随意地聊了一会儿,最终敲定了游艇度假的事情。
“对了。”付岩在莫铭朗离开前对他眨了眨眼:“过段时间过年的时候,绿野那边会做赛道维护,不对任何会员开放。你要是想带边阔过去玩,会是个不错的时机。”
莫铭朗朝他挑了挑眉:“谢了。”
“不用谢。”付岩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我会让人提前帮你把你车库的监控给关了的,到时候你们在里面做什么都会很方便。”
莫铭朗笑着踢了踢他:“滚蛋。”
心里却已经在畅想,边阔穿着自己的赛车服的样子了。
--
莫铭朗的房间内传来隐约的谈话声。
“绿野俱乐部?没听说过,在北郊是吗?”
边阔顿住了脚步。
今天是莫铭朗的生日宴,在成年这样重要的一天,莫铭朗没有选择去和朋友们举办派对庆祝,而是留在了老宅,和父母一起度过。
边阔虽然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但他还是特地请假回来了一趟。无论莫铭朗怎么想,边阔都不想错过他的生日。
不过,在走廊上偷听莫铭朗的电话是另一回事了。
他知道自己应当迈步离开,但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停了下来。
“知道了。”莫铭朗打电话的位置应该离门口很近,否则边阔不会有机会听到他放松轻笑的声音:“明天两点,在那边见,我的宝贝儿也该和我正式亲近一下了。”
莫铭朗的……宝贝?
是他的女朋友吗?
边阔的胸口不知怎么,跳动着刺痛了一下。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感到如此突兀的、近乎于嫉妒的情感。
北郊的绿野俱乐部?
边阔暗暗记下了这个关键信息。
第二天两点,他准时来到了这个名叫绿野的俱乐部。
这里是个巨大的山间赛车场的事情,是边阔到了地方才知道的。门口的保安告诉他,这里是会员制的地方,如果没有会员身份或者朋友引荐,是不能进入的。
边阔对赛车这种事知之甚少,只知道是件很刺激很危险的运动。他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抵不住想要知道莫铭朗的宝贝究竟是谁的好奇心。
他揉了揉眉心,打了通电话。
那时边阔刚刚开始发展自己的人脉和事业,这算是他第一次通过人脉行使自己的特权。
几分钟后,边阔顺利进入了绿野俱乐部的大门。
这座地处北郊的赛车俱乐部占地面积相当广阔,不仅拥有环山赛道,还有专门的室内跑道和专业赛道,看台与观赛楼一应俱全,停车场里的豪车与来往客人的穿着打扮,无一不显示着这里是个专为有钱人打造的奢侈乐园。
幸运的是,在莫家的这些年,他已经摆脱了原生家庭给他带来的负面影响,至少从外表上看,他与这里并不显得格格不入。
边阔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莫铭朗的所在地。
他站在最远处的看台的栏杆外,双眼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场内身着赛车服的修长青年。
十八岁的莫铭朗张扬而锐利,飞行员墨镜压在他那头散乱的黑发上,反射着耀眼的阳光。他挑着眉,一手撑在一辆亮红色的bmw上,另一手则搭在身旁另一个青年的肩上,他们彼此交谈,看起来亲密无间。
另一个青年边阔认识,叫做付岩,是莫铭朗身边最好的朋友、最铁的哥们。既然如此,莫铭朗的宝贝应该不是他。
那是谁?
莫铭朗和付岩的交谈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莫铭朗就弯腰拉开了车门。
让边阔惊讶的是,付岩竟然也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红色bmw的引擎声很快便响彻在整个车道的上空。边阔看着它加速、漂移过弯、最后冲过终点。他很惊讶,没想到莫铭朗的车技竟然这么优秀,但话又说回来,他又了解莫铭朗多少呢?
莫铭朗从不让他接近,他们本也就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但边阔看着莫铭朗和付岩从车上下来,勾肩搭背,相互笑闹的模样,从未像希望莫铭朗的副驾驶座上的那个人是自己一样希望过任何一件事。
他后退了一步。
而莫铭朗是永远不可能让他坐上他的bmw的。
边阔转身离开了赛车场。但莫铭朗穿着赛车外套的样子,却连着好几天都出现在他的梦里,挥之不去。
--
新年对边阔而言并不是个值得庆祝的节日。
当外界喧嚣,自身的孤独便显得愈发冷清。外面的欢声笑语和喧嚣热闹,只不过在提醒他,他在这个世界上,已没有任何一个亲人朋友。
以往还有繁杂的工作可供他处理逃避,可今年,他必须给自己想一个足够好的消磨时间的清单,来度过这难捱的十几天。
倒数已经结束,新的一年到来,边阔在开放式阳台上远远地看到了远处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夜晚下的海面静谧美丽,翻涌的海浪和带着寒意的海风却无法起到分毫安宁内心的作用。
边阔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走到阳台门边,看着远处的烟火,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了那个有莫铭朗陪他度过的元旦。
那一天,对于边阔而言,已经是过完了新年。
他和莫铭朗的新年。
至于现在,边阔并不奢望更多。莫铭朗身上背负的责任,注定了他今天要在莫家主宅度过这几天。
一个声音在边阔耳边出现——或许你应该主动去找莫铭朗,而不是等着莫铭朗来找你。
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就算他是莫家不受欢迎的客人,以莫城昂和莫夫人的修养,也做不出强行把他赶走的行为。
更别说,莫铭朗还会保护他。
是的,保护他。
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和莫铭朗在一起的荒唐,边阔的脸上忍不住飞上一抹红晕。
自从他彻底放弃挣扎,选择和莫铭朗来一场短暂的恋爱后,莫铭朗就好像彻底换了个人,原本对他又酷又冷的男人一下变得霸道又黏人,只要在一起,他就没从边阔身边离开过。他们在边阔的海边别墅和私人公寓里能一连厮混好几天。
边阔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会沉溺于这种事的人,他能单身到二十六岁,凭借的可不是忍耐。
直到他被莫铭朗彻底唤醒了这一面。
同样的,在莫铭朗以前,他也不知道臣服于另一个人,被他所爱的男人彻底掌控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情。
和莫铭朗在一起,边阔不需要去思考任何事情,只需要将自己的全部交给莫铭朗就好。
莫铭朗会照顾他,会掌控他,会很好的“用”他。
边阔也完全的信任着他。
这种信任仿佛解开了一直缠绕在边阔心上的锁链,将他彻底地解放出来,仿佛一个从出生起就被囚禁于暗无天日的地牢的囚徒,终于走到了阳光之下,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他知道这段关系在不久之后就会走向破裂。
但边阔不后悔在现在将自己的所有交给他心爱的人。
他喝下最后一口威士忌,正想回到卧室,玄关处却在这时响起了开门声。
边阔的心忽然缩紧了。
拥有这间别墅的钥匙的,除了边阔,就只有莫铭朗了。
可……莫铭朗这时候,不应该正在莫家过年吗?
他放下杯子,拖着步子,揣着不切实际的期望走向了玄关。
然后他停了下来。
门口,莫铭朗刚刚换好了鞋,他臂弯里搭着一件大衣,另一只手上则拿着一个小礼盒。
在对上边阔难以置信的惊喜目光的时候,他咧嘴一笑,将手中的礼盒递给了边阔,并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