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古录 第117章 星枢牧歌

一、太虚田居

星盘第九域的辉光如潮水退去时，赤霄发觉自己仰卧在雷泽乡野的茅檐竹榻之上。晨曦穿透苇帘的间隙，在夯土地面织就斑驳金纹。姜清雪素手执陶勺搅动药釜，釜中星脉谷粒随汤水沉浮，每粒皆隐现蝌蚪状古篆。篱外老丈挥锄耕作，晶化左臂退作狰狞疤痕，犁头翻起的黑土中不时闪现诗碑残片，残片触及天光便化作流萤消散。赤霄腰间玉玦化作粗陶水瓮，星盘则蜕为铜镜悬于房梁，镜面铜绿间偶有星芒游走，似困龙挣锁。

\"赤郎且饮这安神汤。\"姜清雪奉来陶碗，眸中星河尽敛作寻常秋水。汤面浮着的谷粒硕如莲子，粒面暗藏卦象纹理。汤水入喉刹那，赤霄左目混沌旋涡泛起涟漪，瞥见十丈外稻草人背后斜插半截晶戟，戟身缠绕的锁链直通天际云涡。远山雷泽星树缩为三寸幼苗，叶脉间浮动着初代星君的面容残影，每当山风掠过，那残影便碎作星屑落入溪涧。

药叟拄九节藤杖叩响篱门，背篓里的星蕨草舒展如青蟒吐信：\"今岁星脉当盛，五谷丰登。\"其声似梵唱经轮，往复三次后，赤霄惊觉溪水逆溯成环，浣纱女子重复相同的捣衣轨迹。忽闻田垄某处谷穗炸裂，迸出的非是米浆，而是寸许葬星矛虚影，矛尖正指铜镜方位。

二、穗藏玄机

姜清雪跪坐溪畔青石，素手揉搓的葛布间忽落一穗星脉稻。金穗入水即化血纹\"虚妄\"二字，触及卵石竟令其蜕为玉玦残片。她假作失足落水，葱指在河床细砂刻下北斗杀纹，符成刹那整条溪流化作衔尾银蛇，每日辰时重复相同的水径波纹。游鱼触及符纹即晶化坠底，鱼目映出更高维度的星图残卷。

赤霄扶犁破开膏腴黑土，犁头崩断处显化三寸诗碑。碑文\"心安即归处\"五字令他怔然，抚触处忽见朱厌王化作的老丈身形凝滞，其臂上疤痕下的《神农经》鎏金刻文正被无形笔锋篡改，字符扭曲成囚牢栅栏。七岁稚童追逐的晶蝶忽爆作齑粉，灰烬中显化初代葬星者被困田居的往昔——那位先贤正在茅檐下书写永无尽头的轮回。

夤夜惊雷骤起，赤霄见梁上铜镜锈迹剥落，镜中竟有玄袍星冠的自己正在破解河洛棋局。伸手触镜时霹雳裂空，电光中显化横亘九天的诗碑虚影，碑文某处缺失的星位正与镜中棋局残谱相契。窗外星脉稻田无风自动，穗浪起伏间隐现初代神农氏耕耘星海的残像。

三、笔破玄黄

赤霄自怀中取出春秋断笔，蘸取星脉谷浆在土墙疾书《破障赋》。墨迹未干，夯土墙忽化水晶屏障，内中万千文明残魂挣扎欲出。姜清雪推门而入时鬓间稻穗疯长，穗粒迸出初代神农血书：\"毁笔断妄！\"

\"此物乃破局枢机！\"赤霄挥笔刺向晶壁，笔尖触及处茅舍瓦片纷飞如蝶。朱厌王暴喝震地，臂上疤痕复现晶光，五指插入沃土：\"休毁世外桃源！\"《神农经》刻文化作九道金索缠缚笔身，姜清雪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染稻穗在空中拼出\"此乃心狱\"古篆。

断笔忽化赤龙腾空，在云霭间刻出北斗缺失的辅星位。星位既成，永恒田居如褪色古卷般片片剥离，露出底层汹涌的玄冥星髓。髓海深处沉浮着万千含笑赤霄幻影，每个幻影心口皆插着半截残笔，笔杆上镌刻不同文明的终章诗篇。某具幻影突然睁眼，掌心托着的微缩星盘正在疯狂逆转。

四、识海囚笼

幻境碎片如雪纷落，显露出初代星君百丈晶化颅骨。颅内星河奔涌似银汉倒悬，众人所立之处竟是某条星脉支流。魂晶童子身形突然崩解，化作游离星尘：\"此乃星君识海幻境，你我不过心魔具象！\"

姜清雪鬓间稻花突绽九蕊，花心升起初代神农真灵虚影：\"昔年星君为镇归墟，剜心剔骨时将恶念封印于此。\"真灵指尖青光指向颅骨裂隙，九根葬星矛贯穿其间，矛身缠绕的锁链正连接着赤霄星盘第九域。

赤霄执笔刺向裂隙，笔锋却穿透虚影如击空潭。识海骤翻巨浪，众人坠入记忆长河——初代星君正剜出七窍玲珑心镇压归墟裂缝，剥离的七情六欲化作永恒田居。朱厌王晶臂轰然炸裂，露出内藏的半枚葬星玉玦，玉玦贪婪吸噬着星君恶念，玦面浮现的饕餮纹正缓缓睁目。

五、牧野悲声

记忆凝作万里星田，初代恶念化身蓑衣老农，耒耜起落间耕作星河：\"永世轮回有何不好？\"扬手撒落的谷种竟是微缩诗碑，碑文刻着不同文明的墓志铭。赤霄星盘突然离体飞旋，盘面映出万千被困火种，每个火种都在重复着生灭轮回。

姜清雪扯断青丝为弦，在星田间奏响《破阵乐》。音波触及谷种时，种子爆裂出归墟漩涡，漩涡中伸出晶化兽爪。魂晶童子重聚身形化观天镜，镜光照向老农：\"且观汝之本相！\"镜中映出的竟是赤霄未来堕入归墟之象——其左目旋涡吞噬三界，足下踩着初代神农氏的晶化颅骨。

恶念癫笑引动识海坍缩，坍缩中心显化星盘第十域缺口。赤霄引断笔刺入心口，蘸取心血凌空书就终章星符。符文化九首金乌撞向域门，天门洞开时永恒田居万千幻影齐诵《涅盘经》，经文化作十万光剑刺穿星君颅骨封印。一滴金色脑髓坠入现世沃土，转瞬生出擎天星树幼苗，树身浮现的经络竟与赤霄脉象浑然相契。

六、弦外玄音

当众人重返现世，雷泽星树已参天而立。树身浮现初代星君法相，眉心嵌着那截春秋断笔。姜清雪鬓间新生的星脉稻穗，粒面暗刻九重星图，所指方位正是天机阁镇守的归墟海眼。朱厌王残存的右臂再度晶化，掌心浮现的耒耜图腾竟与初代神农氏随身法器存在微妙差异。

赤霄抚触星树躯干时，怀中星盘突然剧震。第九域缺口形状正应和永恒田居缺失的辅星方位。夜雨挟赤霞倾盆而落，雨珠裹挟的诗碑残屑，每片皆映出桃源幻境中的众生笑靥。幽冥裂隙深处传来的四凶咆哮，忽然混入初代星君的悠长叹息，某道晶光正穿透归墟封印，其轨迹与星树幼苗的根系走向不谋而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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