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几人神色各异,刘氏右手揽着大宝,面色如常,但紧握着的左手出卖了她的心情,左手指节用力到泛白,敏锐的大宝早已感受到桌间的气氛,变得也有些不知所措,面对最爱的肉肉也不敢动筷。
沈语出言打破了饭桌的沉默,她扭头看向宋老大和宋老二:“老大、老二,你们俩怎么看?”
宋老大听到沈语这么问了,尝试在内心组织一下语言,却发现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汇集成一句话,面带苦涩道:“一切都听娘的,我没意见。”
其实他早已经在过往跟娘的相处中明白,有意见也没用,娘最终还是会偏向三弟。
只是他的牛没了啊,刚在天上畅想完毕就被摔得粉碎的牛啊。
一旁的刘氏听到宋老大这么说,虽然早已猜到,但还是有些气不过,她重重地在桌子下踩了宋老大一脚。
宋老大此时全身心都沉浸在即将陪着他一起劳作的牛没了,从脚那里传过来的疼痛并未影响到他分毫。
被踩了一脚有什么事呢,他反而更期待能够多被踩几脚。
痛吧,让身体痛起来,心就没那么痛了。
宋老二却心有不忿,娘让他和大哥表态,这不就是明摆着只是为了让他俩松口,好如了老三的意吗?
他偏不让三弟这么痛快,凭啥三弟的要求可以无条件满足,家里蹉跎了这么多年,连只牛都买不了。
他提高音调说道:“娘,今日你不是说好了要给家里买头牛做活吗?钱要是给了老三,家里难道还有钱再买头牛啊?眼看着马上就等着犁地了,难道今年还让大哥自己在地里累死累活一个人干下去吗?”
宋老大在地里做农活的苦跟累,虽然宋老二不常在家待着,但也是知晓的。
尤其是农忙时节,兄弟几人是都要下地的,他跟老三充其量就是两个陪衬,真正卖力气的还是大哥一个人,大哥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啊,从来都不抱怨。
宋老三听到二哥反对,他急切的说道:“二哥,休沐时,我可以回家帮忙一起干。”
宋老二白了他一眼,一点也不客气:“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连我粗都没有,你能帮到多少忙?况且休沐和农忙总共就那么几天时间,你能干多长时间。而大哥呢,他可是一直在地里干下去。”
宋老三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憋屈地站在原地生闷气。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他心中暗自懊恼,后悔刚才没有考虑周全,现在面对二哥的质问,竟然无言以对,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行了,你少说两句,老二。”宋老大皱起眉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宋老二说道。
宋老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闭上了嘴巴。然而,他的眼神却依然直直地盯着宋老三,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沈语开口说话,打破了兄弟几人之间的僵局:“老二,依你的意见,那就是不同意出这笔银子了?”
话音刚落,宋老三先愣了一下,平日里,若是他提出上学需要银钱之事,娘不是很直接就拍板决定了吗?
两个哥哥都是服从的很,至于后面是哥哥们凑钱,还是娘问舅舅或是哪个亲戚借钱,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情了。
怎么今天,娘还要一而再再而三询问大哥二哥的意见了。
刚刚他听二哥那口风,家里是有钱的,都有钱拿去买牛了,要是二哥真的不同意给他出这笔银子,那他今年真的有可能错过这次下场...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着急:“娘...”
沈语摆摆手,止住了宋老三的话,她更想听听宋老二的意思,原身的心偏的不能再偏了,伤害了其他几个孩子的心。
她想掰正原身偏心的形象,就必须在遇到事情,尤其是这种要花大笔公中银子的事时,尊重家庭每个成员的意见,采取少数服从多数原则,让家里人齐心,劲往一处使,才能把事情做得更好。
还有,询问老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王员外那赚的10两银子还有老二一大半功劳呢,当时老二推拒不要银子,沈语早已把这银子算做了他们吃食生意的干股。
沈语一直没忘,就等着日后生意做大了,再来给老二分红。
就在宋老三把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宋老二说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不,我同意给三弟出这笔钱...”
宋老三那颗倒悬已久的心才终于是踏踏实实落了地,早就知道,家里人对他读书这事十分重视,不可能不同意的。
没想到,宋老三这颗心刚刚囫囵落了个地,就听到宋老二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坠崖。
“但不是现在,家里的钱我觉得还是要先紧着买牛,大哥累了这么些年,也该松快松快了,三弟读书的钱我可以慢慢再赚。”
宋老二也知道,若是老三能够考中,对这个家庭的作用极大,所以他并不反对。
但是他听到娘问他的意见,就是莫名的有一种也想让自己的话得到重视的那种感觉,不想再看着娘偏疼弟弟了。
从理智上来说,把弟弟供出来的优先级更大一些,从情感上来说,他想把大哥的事情放在优先级。
沈语不知道他的心思已是绕了九曲十八弯,见到再无人有话说,她对着几人说:“我都知道了,行了,先吃饭吧。”
沈语没有直接回答是否给宋老三这十两银子,而是让大家先吃饭。
几人各怀心思,郁色难掩,这顿饭也就囫囵个儿吃完了,往日饭桌上的欢声笑语不见了,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看到可以动筷了,刘氏用筷子给大宝夹起了三块排骨,放到了他面前的小碗里,小声叮嘱大宝让大宝慢慢吃。
大宝看着碗里诱人的排骨,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然后迫不及待地拿起其中一块排骨,先是轻轻嗦了一下排骨表面的汁水。
接着,他又扒拉了一口米饭,将口中的咸香冲淡一些。
之后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小块肉,肉质鲜嫩多汁,口感细腻,他吃得十分满足。
做大人真的好多烦恼呀,还好自己只是个小孩子,不用操心那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