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听说宋老三回来了,心底没有什么波澜,就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问问吃了没?灶房给他留了饭。”
宋老二应“是”,看到她娘这个反应,他多少也能猜到,估计沈语知道宋老三出了什么事情。
只是不知道老三这次干了啥,让一向疼爱他的母亲变得这样冷淡。
宋老三没想到家里竟然给他留饭了,他坐在桌子面前。
此时,宋老大和宋老二两兄弟已经知道宋老三一顿饭吃掉快五两银子的事情了。
宋老大低垂着头,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老二指着宋老三破口大骂:“你的良心都叫狗吃了么?家里这么辛苦供你念书,你就这样报答家里人的?”
...
宋老三饿了一天,脑子都僵住了,被骂的有些麻木,并不敢还嘴。
他的泪水混合着悔恨的滋味流进了米饭中,被他大口吞掉,味同嚼蜡。
沈语炮制好益母草之后,见到堂屋几人还在僵持着.
她开口说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俩明日还要去摆摊,早点歇息吧。老三的事情我想好了,明日老三带上户籍随我去里长那办开荒手续,啥时候靠开荒把银子赚回来了再想着读书的事儿吧。”
见沈语一锤定音,宋老大有些想劝,却也不知说些什么。
宋老三略带苦涩地说道:“是。”
众人收拾收拾就回了房间。
夜色已深。
沈语睁开了眼,她穿戴整齐地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大门,又轻轻地合上了门。
空中挂着下弦月。
沈语抬头看了看月亮。
整个村子一片静谧,昆虫鸣叫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晰。
趁着朦胧的月色,她熟门熟路地去了癞头张家。
白天没有将癞头张扭送官府,虽然她心中略有不安,但是并未表现出来。
她要亲自过来确认下癞头张是否有报复心理,才安心。
癞头张的屋门大敞,屋内灯光昏暗。
张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收拾行李。
村长给了限期三天,要求他们自行处理掉田产和房屋,然后打包行李走人。
张父两手一摆,啥事也不管,自顾自地躺在床上睡觉,呼噜声此起彼伏。
癞头张听到张母喋喋不休的骂声和张父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噜声,再看看自己一片狼藉的家,心中的邪火一下子就捂不住了。
他对着张母大吼一声:“行了,别叫了!”
这一声吼把张母和张父都吓了一跳,张母停下手中动作,张父睁开一只眼看看这个儿子要说啥。
“等走的时候,我晚上一把火烧了宋家的房子,叫他们一家都不得好死。”癞头张恶狠狠地说道。
这个想法把张母给吓到了,她赶忙捂住儿子的嘴:“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乖儿,咱不干那害人的事啊。”
张父却拍手叫好,“好!这个主意好,到时候我给你望风去。”
张母瞪了他一眼,“这害人的事哪能做?”
癞头张却是越想越兴奋,他一把推开张母,张母跌坐在地上。
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踢到地上的一些瓶瓶罐罐,也不甚在意。
他脸上布满了扭曲的笑容,一对三角眼散发出阴毒的光,自言自语地道:“对,就应该这么做!明着打不过我还不能来阴的嘛。”
一边的张父坐在床上拍手叫好。
张母看着这一对让她觉得陌生的父子,瘫坐在地上,她喃喃自语道:“疯了,你们都疯了。”
沈语的身影隐在夜幕中,她把这一切听得仔细。
最后看了一眼癞头张的屋子,在门外留下了两个她精心制作的美味烙面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张家。
天色亮了起来。
沈语起床时发现,今日宋老大和宋老二依然起得很早,天不亮他俩就去镇上抢占摊位了。
沈语穿戴洗漱完毕,打了一套八段锦之后,益母草给骆大夫单独留了一份,带着剩下的益母草、青蒿和制成的辣椒酱就出了门。
宋老三在她身后垂头丧气跟着。
她准备先去找里长办理开荒手续。
宋老三没怎么看路,她带着宋老三不动声色地绕到了癞头张家门。
大门处围着很多凑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沈语奇了,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昨日放饼子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了。
屋内不时传出来癞头张和张父的叫骂声。
沈语朝着旁边的一个妇人问道:“他家是怎么了?”
那妇人嗤笑了一下,“张家的屋里人把他家里的细软卷走了,还带着田产地契跑路了,现在这爷俩正在干骂呢。”
原来,张母昨日被这父子俩想要放火杀人的想法吓到,趁着他俩睡着,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带走了。
癞头张早上醒来之后,先出门在自家窗台底下撒了一泡尿,反正以后不会回来了,他懒得多走两步路,结果看到门外有两个细面烙成的饼,收到怀里之后,他就去找张母问问,怎么把饼都给扔地上了。
没想到就不问不打紧,一问,发现房间只有张父一个人。
他推搡着喊张父起床。
两人是左等右等,才发现张母一直没回来。
屋内、灶房、茅厕、菜园子都找了个遍。
直到张父想起要看看存放地契的箱子。
才发现,细软、银钱和地契什么的都没了。
就连灶房的米缸面缸里,本来为癞头张准备的精米精面也被张母横扫而空,只剩了一些难以入口的豆粮。
留了个空壳给他们俩。
“毁了啊。”张父痛苦地朝天空哭嚎道。
这个女人肯定是不守妇道,看他家败落了,就卷了家里的银子跟别的男人跑了。
“家门不幸啊。”
出来上工的村民,听到他俩的叫骂声,都围了过来。
看热闹是刻在村民们骨子里不可磨灭的基因。
不时又有新的人围过来问发生了什么。
不得不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沈语看完了热闹,也说了两句“真的没想到”之类的话,就对着宋老三喊了一声:“走了。”
两人又朝前走去。
屋子内,癞头张把怀里两个饼又藏得紧实了一些。
这两个饼肯定是他娘临走的时候给他留的,不能叫他爹发现了,万一跟他抢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