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音强忍着情绪,可眼眶还是不自觉地泛起微红,像天边被暮色晕染的云霞 。
程雅菊看着她这副模样,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病床上的枕巾:“姜锦音,相信外婆,你一定会是个好母亲的。孩子拥有你这样的母亲,一定会很幸运的。”
听到这话,姜锦音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酸涩与痛苦如潮水般在心底翻涌,每一下都似针扎般尖锐。
“外婆,以后的事还不好说呢。你现在好好休息吧。”她极力压下心中的苦涩,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她又怎会不知,未来的路布满荆棘,就算孩子平安降生,冷彦尊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以他的手段,最轻也是将自己扫地出门,甚至可能危及自己的性命。
至于孩子,会被夺走,从此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
想到这些,姜锦音对那个男人的恐惧又深了几分,根本不敢有丝毫期待。
“锦音啊。”程雅菊缓了缓情绪,坐起身,拉着姜锦音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别看我的外孙那个样子,可这都是他的保护色。”
她的目光移到姜锦音还未隆起的腹部,轻轻抚摸着,眼中满是慈爱与期许,“孩子生下来,他会爱孩子的。”
姜锦音望着眼前满怀期待的老人,心中五味杂陈。
冷彦尊对她的态度冷漠至极,她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对孩子展现出爱意,可看着程雅菊满脸的皱纹与眼中闪烁的泪光,她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份美好,只能轻轻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们一定会一起爱护他,到时候给您添一个外孙女或者外孙。”
这话像是一道温暖的光,驱散了程雅菊眼中的阴霾,她破涕而笑,脸上的皱纹都透着欢喜:“我倒希望能生一个外甥女,像你一样漂亮。可别生出一个像冷彦尊那样的,那也太可怕了。”
姜锦音也被逗笑了,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外婆,你不是说了他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小孩子是一张白纸,无论生的是男是女,只要好好把孩子往正确的方向引导就行了。”
“没错,说的没错,真是个好姑娘,要是你能跟彦尊结婚就好了。”程雅菊的话语里满是憧憬,病房里一时间被温馨的氛围笼罩。
可姜锦音心中却清楚,老太太这份憧憬永远只能是奢望 。
姜锦音嘴角勉强牵起一个弧度,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细线拉扯,显得有些生硬。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尴尬,如同寒夜中一闪而过的微光:“外婆,先别说这些了,你好好休息就行。”
姜锦音心里清楚,自己命运坎坷,亲生外婆和母亲都离世,此后生活里尽是些居心叵测的人,带着恶意与算计。
而程雅菊的出现,起初是带着目的,那一声声“外婆”喊多了,竟也渐渐有了温度。
即便知道这份亲昵里掺杂着复杂的缘由,可每一次称呼,都像是在荒芜的内心种下一粒温暖的种子,给予她在这冰冷世界里坚持下去的力量。
在这孤立无援的境地,她只能紧紧抓住这一丝慰藉,以支撑自己走过漫长黑夜。
否则,她太辛苦了。
“锦音,他就需要有女人来暖暖他。外婆相信你一定是最好的人选。”
“外婆。”
程雅菊的话还在空气中回荡,一道冷冽的气便从病房门口直直袭来。
冷彦尊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周身散发的气场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
他的每一步都似踩碎地板,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原本洋溢着温情的病房,瞬间被寒意填满,时间都被冻结。
两个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落在冷彦尊身上,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病房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姜锦音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地将头深深埋下,周遭的空气凝固,她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一声不吭。
程雅菊的眼眸瞬间布满冰冷,死死盯着冷彦尊,带着尖锐的不满,紧接着,她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内心的嫌恶。
冷彦尊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周身散发着冷峻的气场,他的目光如扫描仪般,在两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薄唇轻启,声音冷冽如冰:“怎么不继续说了?我可没有说闭嘴两个字。”
程雅菊听闻,鼻腔里传出一声冷哼,声音带着几分嘲讽与无奈:“哪敢再说呀,你是老大,我这个老太婆怕了你,怕得要死。我差点死了你都不管。”
冷彦尊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蹙,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狼来了的招数,你玩了多少次了?”
“是是是,都是我这个老太婆的错。”程雅菊话刚脱口,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她的手迅速捂住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姜锦音见状,心急如焚,声音轻柔且带着关切:“你别生气。”
冷彦尊眼中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慌乱,他立刻出声,语速不自觉加快:“你好好休养身体,我不气你了。”
说完,他转身便欲离开。
“等一下!”程雅菊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冷彦尊离开的节奏。
冷彦尊的脚步猛地顿住,缓缓转过头,冷峻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坚毅。
只见程雅菊紧紧握住姜锦音的手,那双手满是岁月的痕迹,却此刻充满力量,她目光坚定地说道:“我要把她带到我那儿照顾,你就说你同不同意。”
冷彦尊的喉结上下滚动,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开口:“外婆,你怎么照顾她,让她在那儿气你吗?”
看他挂了:“她没有气到我,倒是你把我气到了。怎么,你还是不同意吗?”
冷彦尊刚要开口拒绝,目光不经意间瞥向姜锦音,只见她低垂着头,安静地坐在那里,如一只温顺的羔羊。
可冷彦尊却觉得她在这无声中暗藏心思,心想:这个女人真是工于心计,又在这装柔弱,玩以退为进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