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断子绝孙”这四个字,冷彦尊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寒潭一般冰冷,周身的气息也陡然下降了好几度。
“不过是他们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要是诅咒真的有用,这世界上报仇岂不是太简单了?”他语气里满是不屑,像是在嘲笑那些诅咒他的人幼稚可笑。
程雅菊的脸上却依然带着担忧,心有余悸地说:“话是这么讲,可万一呢?万一那些诅咒真的应验了怎么办?毕竟姜锦音现在还怀着你的孩子,我瞧她身子骨虚弱得很,会不会……”
冷彦尊像是被戳中了某个不愿面对的痛点,突然烦躁地打断她的话:“她一点事都没有!”
话一出口,冷彦尊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姜锦音生病时的模样。
她烧得满脸通红,整个人昏昏沉沉,嘴里还不时说着孩子保不住的胡话。
断子绝孙,这本是他平日里根本不屑一顾的诅咒,可此刻却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头,莫名地让他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打破了宁静。
冷彦尊猛地站起身来,像是想要逃离这种令他不安的情绪,语气生硬地说道:“外婆,你要是待在这儿,就少提那些没用的事,否则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脚步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程雅菊望着他的背影,转过头,提高音量说道:“你毕竟是当父亲的人了,有些事还是给自己积点德吧,就当是为你的后代着想。”
冷彦尊前行的脚步猛地一顿,那一瞬间,周身的气场仿佛都凝结成了一层寒霜。
随后,他缓缓侧过头,动作僵硬而迟缓,像是带着极大的不情愿。
他眼睑轻抬,眉梢眼角皆是冷意,朝外婆的方向投去轻飘飘的一瞥,那目光仿若裹挟着来自极地的凛冽寒风,所到之处,万物都被冻结。
顿了顿,薄唇轻启,话语裹挟着寒意从齿间溢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些不过是哄骗小孩子的空话。这世间,向来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不然我母亲怎么会死?外婆,你太天真了。”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犹如老旧的齿轮艰难转动,每一个字节都沉重且不容辩驳 ,似是要将内心深处的愤懑与不甘一并倾吐而出。
话音刚落,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背影显得格外决绝和冷漠,仿佛与身后的世界彻底划清了界限。
程雅菊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发出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声音里满是失望与痛心。
她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道:“彦尊,你还太年轻了。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知道,造孽造多了,就算不报在自己身上,也会报在孩子身上的。”
说着说着,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那满是岁月痕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沙发上,洇出一片悲伤的水渍。
在沙发上默默缓了好一会儿,程雅菊才缓缓站起身来,她的动作迟缓而艰难,仿佛每一个动作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在佣人的小心搀扶下,她迈着蹒跚的步伐,向着姜锦音的房间走去。
一见到姜锦音,程雅菊便强打起精神,脸上挤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她坐在姜锦音身旁,耐心地告诉她一些怀孕时要注意的细枝末节,事无巨细,言语里满是关切。
她还特意强调孩子最好用母乳喂养,随后又滔滔不绝地讲起许多如何养育孩子的经验之谈,那些话语里饱含着一个母亲和外婆的温柔与慈爱。
姜锦音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涌起一阵酸涩,像是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她心里清楚,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自己也注定没有机会用母乳喂养,甚至连陪伴孩子成长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知道冷彦尊将会如何对待自己和这个孩子。
想到这些,她的眼神愈发黯淡,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程雅菊敏锐地察觉到了姜锦音的异样,看着她愁容满面的模样,立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压力很大?放心,有这么多人照顾你呢,你不会是一个人。哪像我们那个年代,又要干活又要照顾孩子,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还得下地除草。”
回忆起往昔的艰苦岁月,程雅菊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慨,仿佛那些过往的画面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姜锦音心中纵有千般委屈和万般恐惧,却只能独自将所有的情绪深埋心底。
她不敢向程雅菊倾诉,只能默默地点头,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程雅菊轻轻拍了拍姜锦音的手,那手掌粗糙却温暖,传递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随后,她缓缓站起身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舍,“我这就走了。你在这里好好养身体。我年纪大了,奔波不动,可能不会经常来看你。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如果彦尊欺负你的话。”
姜锦音听了,心中一阵苦笑,她现在连手机都没有。
之前她回到家里收拾东西,却被冷彦尊强行抓了回来,所有的物品也被冷彦尊一并收走,如今的她,一无所有了。
但她还是乖巧地回答道:“我知道了,外婆。”
此时,冷彦尊正静静地站在门口,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沉默片刻后,缓缓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峻,让人捉摸不透。
他开口问道:“外婆,你要走了吗?不吃午饭?”
“不吃了,我要回去了,在这我待不惯。你住哪不好,非得住山上。我一上来就头晕。”程雅菊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抱怨和无奈。
冷彦尊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头对容心吩咐道:“你陪我外婆上车。”
外婆走了正好,他要跟姜锦音这个死丫头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