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之从对面透光的竹帘,看见包厢里面人影走动。
他想也不想便追了出去。
纪尘眼中划过一丝讥讽,转瞬即逝。
单廷舟见气氛僵硬,忙将拍下的青炎天蚕献宝似的捧到纪尘的面前。
方才单廷舟原想将纪尘看上的那盏飞鱼灯拍下送给他,但慢了一步,叫别人拍了去,便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实在搞不懂顾景之,对自己的师弟忽冷忽热,偏偏小尘还对他唯命是从。
“一点小意思,送给你那个小神鸟的。”单廷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纪尘的目光平静地从那天蚕上面扫过。
这只天蚕,起码能助他再上一个阶。
但是……总归是没有那千年灵髓来得好。
纪尘收下天蚕,笑意盈盈道:“多谢少城主。”
“怎么还叫我少城主?”单廷舟不满道。
“……廷舟。”
单廷舟立马笑逐颜开,他一眼扫到角落里精神萎靡的宋越游,恨铁不成钢。
算了……要是宋越游也卯足了劲往小尘面前凑,那还有他什么事啊?
谁知纪尘这时候也注意到了魂不守舍的宋越游,闷闷不乐道:“越游,你怎么了?怎么没有精神?上次游湖也是,难道是与我一道出来很无趣么?”
一边是好友怨念的眼神,一边是纪尘落寞的神情,宋越游忙不迭摆手反驳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单廷舟没好气道:“别管他的,和小尘你没有关系,他就是这副死样子,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窍。”
宋越游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
纪尘看宋越游那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违和感。
他与宋越游第一次相见,是在安泉城。那次师尊带着他去拜访某位故人,他不过是按照系统的话提点了宋越游几句,对方便满心满眼地倾慕于他,跟条尾巴一样黏在他的身后,几乎有求必应。
如今宋越游对他虽说不上恶言相向,但对比以前,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样被忽视的感觉,和那日二师兄因为林知聿离开,而和师尊大吵一番后愤然出走拂光殿时一模一样。
纪尘压下心底的烦躁,耐心开解道:“越游……你若有什么心事,可与我说,虽说我人微言轻,但或许能帮到你。”
宋越游神色一怔,暗哑道:“是我不对,影响了同行之人的心情。”
被忽视了个彻底的单廷舟不耐烦了,但又不好发作。
他将纪尘招呼到案前,打开一个食盒,邀功一般,“小尘快过来,这是我特意准备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精致华美的食盒中,是各种珍贵的高阶灵果,光是闻着,就令人心旷神怡。
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少城主,竟然如此细心周到。
想来在他身上也是倾注了不少精力。
纪尘轻轻松了口气,他刚拿起一个灵果,便听得单廷舟略带疑惑的声音,“小尘,听说你还有位三师兄?怎么此前从未听你提起过他?”
纪尘动作一僵。
单廷舟:“我也是无意中听别人提起的,你三师兄是不是叫什么林知聿啊?此人如何,这次怎么也没来天邕城?”
沉默半晌,纪尘垂下眸子,语气不明:“他犯了错,已经被赶出了拂光殿。”
单廷舟:“哦哦,怪不得,原来如此……”
“什么?”谁知一旁的宋越游反应极大,他“噌”的一下猛地站了起来。
单廷舟被吓了一大跳:“宋越游,你又发什么神经?”
宋越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掩下心中的震惊,忍不住追问道:“他……怎么会?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见两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宋越游下意识解释道:“我只是有些好奇,清远仙尊的弟子,必定品行兼优,过于常人,怎么会……”
能被逐出宗门的,无非是残害同门,勾结异族,有了异心……
可——
宋越游的脑海中浮现出那火红的凤凰林中,青年如清雪般清冷疏离的姿容。
尽管看上去让人不敢靠近,却并非如此……
林知聿不像是能做出那些事的人。
纪尘愧疚地笑了笑:“抱歉,涉及宗门之事,不便相告。”
宋越游还想再问,便听得一旁的单廷舟冷哼一声:“你这么关心那个林知聿做什么?既被逐出师门,定是犯了不可原谅的大错。这种人有什么值得你好奇的?”
“他不会……”
单廷舟好笑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了解他,还是你觉得小尘在说谎?”
宋越游:“我不是这个意思。”
单廷舟:“拂光殿何种地方?绝不是藏污纳垢之所,他林知聿,想来也不是什么正道之人。有此等下场也是他活该。也怪不得小尘不愿意提及他,换做我,也觉得丢人。”
他越说越气愤。
清远仙尊的盛名享誉大洲,许多人都未能有机会拜入拂光殿。
宋越游听得好友口中那些对林知聿诋毁的话,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偏偏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无法反驳。
包厢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厚重压抑,让人呼吸不过来。
宋越游生了逃离之心。
他闷闷道:“我出去透透气。”
临走前,他回头朝纪尘看了一眼。
心中说不清的感受。
说到底,林知聿也是纪尘的师兄。
纪尘刚才却并未有半点维护林知聿的话。
难道是林知聿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么?
……
林知聿决定去见见这位品仙阁的幕后主人。
云别不放心他一个人前去。
可管事明言,主人只见林知聿一人。
林知聿怕错失了此次机会,安抚了云别一番,他扬了扬手腕上的红绳,意思不言而喻。
云别这才松口让他一人离开。
谁知林知聿刚走,房门又被敲响了。
云别不耐地打开门,就看见一张讨厌的脸。
顾景之也怔愣了一瞬,他冷着脸,“他去哪里了?”
云别满脸不耐烦,毫不客气道:“你是狗吗?脸皮这么厚,还想缠着哥哥?”
“哦不对,至少狗比你知好歹。”
顾景之皱眉:“你又比我好多少?”
云别冷笑一声。
顾景之的眸子看向他,压抑的怒气此时也有了倾泻的出口。他的眼中泛起一层层恶意,清俊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似笑非笑道:“时刻伴在他身边……你现在很得意吧?”
“但是……林知聿能放弃我们,毫无留恋的离开,数年的同门情谊说放下就放下。那他自然也能放弃你。”
“你以为,你就是特殊的那一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