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透过缝隙落在躺在地上的青年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纷纷扬扬的灰尘,不时有黑色的小虫子爬过。
傅玄捂着胀痛的头,试图从地上坐起。
一团温热的物体压在他的胸口上,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伸手摸去,指尖陷入软绵蓬松的毛发中。
“汪汪汪……”
蜷缩在他胸口上的小黑狗冲傅玄叫了几声,舌头又舔上他的侧脸。
“别舔了。”
傅玄挡住得寸进尺的小黑,捏住它的后脖颈,提到一边去。
小黑不满地哼唧几声,又锲而不舍地凑近。
“小黑!”
傅玄声音中染上了几分严厉。
扭着酸痛的脖子,傅玄抬起手,看见了手臂上明显的红痕。
那个痕迹,分明就是被“人”咬出来的牙印。
一道道红色痕迹落在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又青又紫,足以见得那人花了多大的力气。
转动脖子,不经意间扯动脖颈和锁骨处的那片皮肤,轻微的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傅玄颇有些狼狈地捂着脖子,挪到一面镜子前。
捞起小黑,傅玄抓着它的爪子将镜子上的灰擦拭干净。
侧过头,镜面上模模糊糊地映出脖子上的痕迹。
相比于手臂上的更是惨不忍睹。
指尖点了点,傅玄忍不住嘶了一声。
别说用手触碰了,就连衣服摩擦之间都带起一阵阵的刺痛。
清晰的牙印印在脖子上,看那个印记深度,估计是要把他脖子上的肉都给咬下来。
“别让我找到你……”
啪地一声将镜子倒扣在柜台上,傅玄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
气压似乎都低了不少。
这个时候,一旁的小黑似乎感受到了傅玄的怒气,安分地守在一边,没有吱声。
“呜……”
小黑意味不明地哼唧了一声,缩了缩爪子,尾巴也耷拉下来,用脑袋蹭蹭傅玄的裤腿。
“不是在骂你。”
陷入低气压的傅玄抽空看了一眼脚边似乎被自己吓到的小黑,安抚道。
小狗这下连耳朵也耷拉下来了。
离开那家饰品店后,傅玄特意找到一家药店,找出绷带和碘伏。
用碘伏消毒后,用绷带将脖子和手臂上的那些咬痕一圈圈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后,傅玄靠在柜台边上休息。
全程下来,小黑倒是识相地没再捣乱,而是睁着它圆溜溜的黑眼睛,安静地守在傅玄身边。
揉了一把小黑毛茸茸的脑袋,傅玄将小黑狗捞进袋子中,拎着它走出药店。
“我们走吧。”
*
“哥,你觉不觉得……天好像越来越黑了?”
齐梨揪住齐铭的袖子,抬头看了一圈。
本来灰色调的天空越发暗沉无光,视线可见度明显降低,就连温度似乎都隐隐下降。
“好像是的。”
齐铭环视四周,依旧是静默无声。
从口袋中掏出罗盘,混乱的磁场令罗盘指针无序地左右摆动,分不清方向。
“还是这样。”
无奈收回罗盘,齐铭尽力朝远处望去,眉头紧皱:
“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时间不断流逝,除了除之不尽的怪物,似乎没有任何发现。
这里只有绝望在弥漫、蔓延。
“……天黑了。”
齐梨望向恍若近在咫尺的天际线,眼睁睁地看着黑暗彻底将天空吞噬殆尽。
犹如降下演出的帷幕,阴影笼罩之下,隐藏在幕后的生物们蠢蠢欲动。
“呼呼……”
风声滑过耳边,不知是在为谁而哀鸣。
扑面而来的狂风掀起齐铭的衣摆,将耳边的碎发吹得向后摆动。
“小梨,做好准备。”
齐铭再次掏出桃木剑,面容沉静:
“它们来了。”
不知名的阴影在暗处扭动着身躯,张牙舞爪,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将猎物吞吃入腹。
“齐铭——”
是南锐的声音。
南锐与周知乐赶在隐藏在暗处的怪物们发动攻击的前一秒赶到。
“给——你的符纸。”
齐铭接过南锐扔出的一叠黄符,冲他点点头:“麻烦你了。”
“呼——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周知乐喘了一口气,直起身子,站到齐铭齐梨身边。
不知道是哪一方先动的手。
木剑刺入怪物们硕大的脑袋,拔出时带出一股恶臭的粘液。
再次刺入,又拔出。
黄符燃起,靠近的怪物身躯迅速膨胀,血肉炸开,喷溅而出。
“呸呸、周知乐!你小心点!”
齐梨擦了一把脸,一剑削掉怪物伸向周知乐后背的手。
尚有活性的手在地上弹动几下,诡异地弯曲成一个角度后彻底失去了活性。
“好险——”
周知乐惊叫一声,猛地跳开。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街道尽头传来。
“吱——”
轮胎在地面紧急停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辆黑色越野车倏地出现在齐铭几人面前。
车窗慢慢下撤,露出傅玄清隽的眉眼。
“上车。”
越野车一路风驰电掣般地疾驰而过。
转弯路口猛地打方向盘,傅玄灵活地避开路上的障碍物,路面上留下一道明显的轮胎印。
“哇呜……”
周知乐紧紧抓住手边的把手,整个人向后靠,后背贴紧座椅。
“慢、慢点开吧。”
他一只手捂住嘴,结结巴巴地说道。
透过后视镜,傅玄瞥了一眼汽车尾部紧追过来的怪物们:
“还没甩掉它们。”
“坐稳一点。”
傅玄继续加油门,表盘指针几乎压到尽头:
“我要加速了。”
车子如同箭矢一般射出。
郊外。
公路两侧种植着整齐的乔木。
“呕——”
周知乐扶着树,弯下腰,吐出胃里的食物。
南锐靠近,拍拍他的肩膀:“感觉还好吗?”
抹掉眼角的眼泪,周知乐直起身子,吸吸鼻子:
“好多了。”
“周知乐他就是晕车晕得厉害,缓一会儿就好了。”
齐梨来到傅玄身边,看了一眼吐得天昏地暗的周知乐,忍俊不禁:
“真是多亏你了。”
“不用。”
傅玄抱着小黑,摇摇头,看向天际,换了个话题:
“你们也发现了?”
齐梨顺着傅玄的视线看去:“对啊,虽然这里感觉也没什么白天黑夜,但是天色明显比我们刚来的时候更黑了。”
如果说最开始是傍晚时分太阳刚落下山的时刻,那么现在仿佛就转到了午夜,夜幕深沉。
齐梨像傅玄一样靠在车边:
“那些怪物好像也更活跃了。”
“好了?”
傅玄站直,看向走来的周知乐、南锐两人。
在附近转了一圈的齐铭恰好也转了回来。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见大家面上都有了倦色,傅玄提议。
车钥匙扣在指尖转了一圈,傅玄拉开驾驶座车门,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四人上车。
五人都未曾注意到的是,趴在副驾驶座的小黑狗难耐地磨磨爪子,对着马路边空无一人的树林深处,喉咙处溢出警告般的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