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过陡然暴增的弹幕,沈遐蔚对直播间的观众道了句抱歉,随口扯了几句,匆匆下了播。
江云筝处事捉摸不定,沈遐蔚可不敢打包票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拉着江云筝向外走去,沈遐蔚转过身,双手抱胸,神色不虞:“江总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邀请你一起去吃饭啊。”
江云筝看起来心情颇好,唇角带起惯常的微笑,拉起沈遐蔚的手,捏了捏:
“打了这么久游戏,你的手还受得住吗?”
“我自己的手,我心里有数。”
沈遐蔚不适地挣了挣手,又觉左右不过是去吃一顿饭,没必要自找不痛快,于是点点头算作应允。
“你先松开我的手。”
见沈遐蔚语气放缓,江云筝有些诧异,依言松开了手。
“去哪儿吃?”
顶着江云筝的灼灼目光,沈遐蔚转身取出帽子扣在头上,又拿出口罩盖住大半张脸。
“我可不想又像上次那样被堵在门口。”
看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沈遐蔚,江云筝弯唇笑了笑:“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别——”
“你先告诉我具体地点。”沈遐蔚扫了江云筝一眼:“我怕江总把我给卖了。”
闻言,江云筝低头轻笑一声,还是顺着沈遐蔚的意思,报了地名。
确定这个地方确实是距离战队不远的一个高档中餐厅,沈遐蔚这才跟上江云筝。
江云筝开车,沈遐蔚坐在副驾驶,靠在座椅上,侧头看向窗外。
从战队基地出来到目的地需要穿过一个十字路口,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车辆川流不息,在柏油路上连在一起,连成一条长龙,道路旁站满了行人,挤在一起,等待着绿灯亮起。
才来到斑马线前,人行道的绿灯就亮了起来,江云筝踩下刹车,迈凯伦缓缓停下。
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江云筝指尖轻点,趁着这短暂的间隙,侧目看向安静坐在身侧的沈遐蔚。
车前人群走过,有的行色匆匆,满目疲惫,有的欢欣雀跃,神采奕奕,穿着不同,神色各异,每个人都带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倒数十秒。
斑马线上的行人加快了脚步。
从沈遐蔚脸上移开视线,江云筝重新看向前方,踩下油门——
“等等——!”
倏地瞪大眼睛,沈遐蔚猛地拉住江云筝,大喊:“停车!我要下车!”
“你……”江云筝皱起眉。
“现在,立刻,停车!”
死死盯住窗外,沈遐蔚不敢移开视线,咬紧牙关,慌张地拍着了数下车窗。
揪住江云筝手臂的指尖捏得发白,眼眶渐渐泛起了红。
江云筝能够感受到那只抓住自己的手微微发着抖。
沈遐蔚很少这么失态。
上次还是因为……
倒数五秒。
快来不及了。
“求你了…开门……”
求。
沈遐蔚从未对江云筝服过软,这是江云筝第一次从沈遐蔚口中听到“求”这个字眼,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倔强执拗的青年露出恳求的神态。
鬼使神差地,江云筝解锁了车门。
沈遐蔚冲下了车,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吞没了他的身影。
挂在半空的绿灯亮起。
眼睁睁看着沈遐蔚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江云筝磨了磨后槽牙,打了个电话让人来处理这辆车,解开安全带,朝着沈遐蔚离开的方向追去。
沈遐蔚到底看见了什么如此激动?
化不开的疑惑在脑海中盘旋。
江云筝拿出手机,点开定位,放大地图,屏幕中那个不断闪烁着的小绿点仍在不断移动,穿过了一条街道,突然又停了下来。
此时另一边,沈遐蔚穿过马路,不知怎么就跑到了商业街道。
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沈遐蔚双手撑在膝盖上,顾不上急促紊乱的呼吸,抬起头,视线迅速扫过人来人往的大街。
没有。
刚才在车上只不过惊鸿一瞥,可那道身影却夺去了他所有的视线。
“哪去了……”
胸口急促地起伏,几乎要爆炸,沈遐蔚眯起眼,一遍又一遍地在人群中搜寻,一无所获。
后退几步,沈遐蔚愣愣地靠上身后的墙壁,怅然若失。
而一路追到商业街的江云筝立即捕捉到那个靠在角落、失魂落魄的身影。
“不可能看错的……”
后背贴在墙壁上,沈遐蔚仿佛失了所有力气,缓缓下滑,冰冷的瓷砖透着刺骨的冷气,深入骨髓。
“怎么会不见了……我明明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江云筝缓步来到沈遐蔚面前,拉长的影子像一个巨大的黑幕,罩在他的身上,循循善诱。
“看见了流……”
双手环抱住膝盖,沈遐蔚将脸埋在膝盖上,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声音忽然顿住,大概是听出了江云筝的声音。
“抱歉,不关你的事。”
抬起头,沈遐蔚倔强地撑起身子,装作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衣角的灰尘。
“刚才只是认错了人。”
唇角的笑意凝滞了一瞬,江云筝面上的笑容不变,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
“认错了人?”
上前一步,距离拉近,江云筝几乎要把沈遐蔚整个人圈进怀中。
“所以你认错了谁?”
“你不认识。”沈遐蔚撇过头,不再看江云筝的眼睛。
“你不说,我也知道。”
不管沈遐蔚逃避的动作,江云筝步步紧逼,攥住他的手腕,举至脸边,缓缓开口:“是那个姓孟的吧?你还没认清现实吗?他已经……”
沈遐蔚狠狠甩开江云筝的手,瞪向他:“闭嘴!”
抬头的那一瞬间,余光瞥见头顶的闪着亮光的监控摄像头,沈遐蔚眼睛亮了亮:“对了!监控……”
思及此,沈遐蔚径直略过江云筝,向着另一方向跑去。
“沈遐蔚——”
江云筝拉住沈遐蔚,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你到底在幻想着什么?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
脚步顿住,沈遐蔚平静地站在江云筝面前,垂着眼眸:“就当我是在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