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道袍修士点头,依依不舍离开。
白狼心一道掌风劈向郁金堂面门,被对方快速躲开。
“我就知道你这个毒妇没这么容易死,刚刚都是在装吧?你我交手数十年,我难道不知道你是什么臭德行?蓝家可是家大业大,你想打她的主意?”
蓝家那是真的修真大世家,上数千年,蓝家出过无数元婴期大能,近三百年,蓝京观更是半步元婴。
掌管着无数仙山跟灵矿,富可敌国且战力超高。
“与你何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郁金堂拿不准这具躯体的过往,不愿意露出马脚,她狠狠一口咬在白狼心掐过自己两次的手,登时,将那虎口咬得鲜血淋漓。
白狼心抬手就要打她,但是又想起绿道袍修士,擦着郁金堂脸颊停住手。
她嗤笑,“南宫毒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打小就是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舍己为人,冒死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母父都会抛弃孩子,夫妻更别提了,姊妹更是同巢互杀。”
郁金堂内心给这具躯体拍巴掌,如果对方还活着,自己简直是遇见了知音,恨不得当场杀一次,庆祝一二。
真是臭味相投,高山流水。
“你既然收了她的东西,就应该全力为我诊治,蓝家我得罪不起,你也一样。”
郁金堂何时受过这个鸟气,不管躯体孱弱,猛地从地上站起。
对着白狼心恶言恶语。
“你如今在我药庐下,我善意提醒你一句,不要得罪任何一位药修。”
白狼心笑语盈盈,但眼角都是恶毒之色。
假若老医仙是悬壶济世,那她就是歹毒刻薄,几乎每一次有人求她救治,她都会要求对方献祭做交换。
愿意献祭的部分,越重要,病人痊愈的概率也就越大。
“那你打算如何治我?”
郁金堂桀骜不驯久了,她曾经也是元婴期大能,几乎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吸收无数修士修为之后,更加修为逆天。
她看蝼蚁一般看着对方。
白狼心轻轻推了她一把,她顿时脱力,狠狠砸在病床上。
“你被人打得跌落无色河,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三百年前,大魔修郁金堂本人坠入无色河,可是连尸块都没有留下,魂飞魄散,连残存的灵识都没有。”
白狼心背着手,昂首挺胸,在药庐里踱步。
“你既然还活着,有两种原因,第一就是你跌落的无色河不是郁金堂坠落的那一条,或者河脉改道,被其它河水感染。”
郁金堂好笑地看着这个小辈,上一次敢这样推搡她的人,骨头渣子都化作飞灰,她生平最恨有人推她肩膀。
“第二个呢?”
她玩味地看着对方。
白狼心停下脚步,一双灰白的眼睛死死盯着郁金堂。
“也有可能,真的南宫毒妇已经死了,眼下跟我对话的,是个夺舍的魔修。
修真界多得是出了秘境就失忆,性情大变的修士,戒律堂一搜魂,就发现这些年轻修士都被夺舍了。”
郁金堂自然不怕这些,搜魂术虽然为修真界滥用,但是,效果也不是百分百准确,三百年前,她拜入凌绝宗时,那一次搜魂就是失败的。
“宗门上下,谁人不知你我交恶多年,你诬陷我被魔修夺舍,你无凭无据,又如此轻车熟路,以前也经常这样污蔑跟你不合的修士吧?”
白狼心笑了笑,放过了郁金堂。
“我开个玩笑罢了,魔修三百年前就死绝了,郁金堂简直是个人物,她杀完十大门派,就跑去魔界杀魔尊,杀得魔界浊云都散开。现如今,还有谁啊能拿到正宗的魔修秘籍?”
白狼心塞了一颗护心丹给郁金堂,“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喽喽,抬手就杀了,就算夺舍,我今天不杀你,明天也能杀了你。”
她拍拍手,有些愿望落空的遗憾。
“你师妹想要你活着,那就你好好活着。今夜子时,你我再去一次无色河。”
郁金堂感觉自己不是很能理解这一辈的修真小辈,居然对一直以来被喊打喊杀的魔修抱着钦佩之意。
听到对方提议再去一次无色河,她点点头。
三百年,她的魂魄似乎不是被无色河打散,是被保存起来,传送到了三百年后的南宫修士身上。
——
一个黄发垂髫的小道童抱着一只大肚白瓷罐,仰着头,奶声奶气地问白狼心。
“大师姐,无色河是我派禁地,师母不会允许你去的。”
另外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也凑过来,抓着白狼心的道袍一角,本来想要糖山楂吃,一听见同伴提到无色河。
她也急切提醒白狼心,“大师姐,那里危险,我不想你去。”
白狼心言出必行,一手揉着一个小道童肉鼓鼓的小脸,她蹲着,跟俩小道童对视。
“你们还小不明白药修的执着,师姐很想知道无色河里到底有什么,能让元婴期大能神魂俱散,不揭开这个秘密,我会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的。”
白狼心盯着俩小道童漱口,因为年纪太小,没到辟谷,时刻盯着俩小道童睡前漱口,免得牙疼。
她走到药庐去找郁金堂,见对方还在呼呼大睡,背对着自己,快步上前就一巴掌拍在对方脊背上。
却不想拍在了裹着被子的竹君子身上。
“…………”
她实在是想不到郁金堂一个重病垂危且修为约等于零得修士,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半夜溜走。
“啊切———”
郁金堂吃下护心丹,顿时觉得雨停了,天晴了,她又生龙活虎了,等不了夜班子时。
入夜,等巡山修士敲完最后一道更子声,她光速偷了一粒山楂球,收买了一个小道童。
这才知道南宫修士坠入的无色河,居然真的是自己三百年坠落的那一条。
见鬼了,除了那流淌浅蓝色金光细闪的河水,郁金堂看着变化很大的四周,有种沧海桑田的感慨。
她本体是魔界的毒蛾,每十年,蜕化一次,前尘尽忘,每一次见到的东西,都会觉得是第一次见到,永远都不会发生变化。
郁金堂看着夹岸两侧繁盛的桃花,又看了看四周绿草如茵的地,真是见鬼了,当初自己坠落时,这里还是尸骨遍地,浊气蒸腾的无人之地。
正是因为如此,这块山头才被一个小宗派占据。
郁金堂忽然想起什么,低头在这具躯体怀中掏着什么。
不多时,手中捧着一块质感很足的七宝琉璃腰牌,篆体写着“桃源宗”。
郁金堂脸臭得跟狗屎一般难看。
当时还嘲笑桃源宗开山宗师眼瞎,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山立派,真是窝囊费。
这会子,白云苍狗,物转星移,她是真的没把这个宗门同当年暗算自己的桃源宗联系起来。
郁金堂蹙眉,桃源宗既然还在,那当年暗算自己的贱人,应该还在此地。
得想个办法灭了桃源宗。
她想了一阵,看见两个男修士喝得酩酊大醉,勾肩搭背,走在无色河边上,互相搂着,又亲又啃。
郁金堂翻了个白眼,真是秽气,她恨天下所有小情侣。
“真想一掌拍死对方吧?南宫毒妇。”
白狼心全身墨黑,她甚至贴心得戴上了一个带帽子的黑色斗篷,遮挡自己的雪白长发。
“你难道不想杀他们?看着这种乱发情的公狗,就觉得恶心。”
郁金堂被恶心得像吃了苍蝇。
白狼心笑得打颤,“我也不知道你养父是怎么长的脑袋,居然想要让你跟一个断袖结为道侣,我替你杀了这对狗男男,你把你生母的骨灰给我怎么样?”
郁金堂挑眉,“你其实本来就想拿这对狗男男试无色河威力吧?不用再来找我难堪。”
无色河是桃源宗禁地不假,但是无色河并不在桃源宗护山大阵之内,是凡人跟散修幽会的绝佳场所。
其它宗门的修士也爱来此处幽会。
尤其是修无情道的。
前有桃花灼灼,后有杀人灭迹好帮手的无色河。
简直一条龙服务到位。
“好了,正事要做了。”
白狼心飞出一掌,将那一对狗男男打下无色河。
登时发出一阵闷响,静静流淌着的无色河顿时湍急起来,从河面溅出巨大水花。
白狼心提着郁金堂道袍领子,踩着刚得的好宝贝翡翠玉如意,飞到无色河周围。
“啧,真不愧是吃了郁金堂的无色河,真是吃修士不吐骨头,这俩蠢货也尸骨全无,魂魄修为也一点不剩 。”
白狼心狐疑地瞧着郁金堂,“话说回来,我也没觉得你修为造化能到掉进无色河,还能全手全脚活着回来的程度。“
她恶劣地晃了晃翡翠玉如意,“如果我再把你丢下去一次,你还能活着出来吗?又或者,负负得正,你直接修为暴涨,直逼元婴期大能?”
蛊惑地问道:“你难道不想试试?”
郁金堂抬手一簪子插在白狼心腰侧,这簪子通体篆刻符文,不是寻常物件,大概是某位修士的法宝。
白狼心被扎了腰子,也笑不起来,拧断郁金堂手腕,压着她后脖颈,将人压向无色河水面。
无数浮动金色闪粉的淡蓝色液体流动,看不到河底,也看不到任何水草跟水族。
河水散发出甘甜气味,假若不知道它就是大名鼎鼎的无色河,可能真的会有不怕死的路人误以为这是仙山灵泉,弯腰鞠一捧水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