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巧妮的指认,和图老蔫的自爆,让屋里看热闹的人都呆住了,谁也没想到,图贵明和关文慧的死都是另有隐情的。
图桂山当机立断道:“老七和老五,你们赶紧去公社找民兵连长,回来时再去找公安来。”
然后又和村民一起,把图老蔫和张巧妮都拴起来,围在空旷的院子里。
苗香芹失魂落魄的坐在一旁,长安也是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两个苦命人依偎在一起,默默地流着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民兵连长和公安才赶来,先是向围观的村民了解大致情况后,又来到长安和苗香芹跟前。
民兵连长:“大娘,图贵明被砸死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苗香芹老泪纵横:“我不知道啊,那天早晨,贵明就说出去一趟,我问他干啥去,他就说去县城一趟,然后,然后,就是桂山来喊我,说祠堂那边出事了,我都没赶上见贵明的最后一面啊,我可怜的贵明啊......”
苗香芹哭得让人心酸,在问到长安时,长安也知无不言:“我不知道,我妈不在的时候,我才几岁,我只记得她总是在炕上躺着,老蔫叔说她病了,不能离得近了,要不然会传染的......”
等把这些内容都记下后,公安和民兵连长同图桂山商量,决定把图老蔫和张巧妮带回去仔细审讯,再根据情况看要不要找法医来村里验尸。
等人都离开后,村民们都围着苗香芹和长安,把她们送回了家,好言安慰了这祖孙很久后,才都各回各家。
苗香芹有些受不住,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长安陪在旁边。
半夜时分,苗香芹才像是回了魂一般,长出了一口气,她摸索着,抓住了一旁长安的手,“我可怜的长安......”
死了的人留在过去,活着人的要向前看,可对长安来讲,相当于一夜之间,生父不仅是害死了生母,还害死了过继的爹,这就是横亘在长安和苗香芹之间的隔阂。
苗香芹的眼泪,是哭自己早死的孩子,也是哭可怜的孙女。
难熬的一夜过后,长安躺在床上迷糊着,就听到苗香芹在院里说话。
苗香芹:“你来做什么?”
图有粮:“奶,你还好吗?我才听说昨晚的事儿,过来看看你,你身子没事吧?”
苗香芹:“还死不了,你要是不来,就更好了。”
图有粮:“奶,好歹咱们也做了几年的祖孙,我是真的担心你啊。”
“奶,要不然我还搬回来吧,我和大柱娘一起来伺候你,长安再怎么说,也是老蔫叔的孩子,你要是看着心烦,我出面说,让她赶紧离开......”
苗香芹:“滚你的吧!你个癞痢头蛤蟆,还搁哪儿做梦呢,你想回来是为了啥?是为了我这房子吧,打量我不知道你家里的事儿呢。”
“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滚,别再来说这些屁话,要不然我就敢去找书记,让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去掏粪,还想开拖拉机,开你爹去吧!”
“还有你记住了,长安是我孙女,是贵明的闺女,你再来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把图有粮骂走后,苗香芹才甩着手上的水进屋,一进门就看到长安支棱着脑袋,“睡醒了,奶刚蒸上了鸡蛋,一会儿就能吃了。”
长安歪着头:“奶,能多放点儿芝麻油呗,我想吃香的。”
苗香芹想笑又想哭:“给你放半瓶,行了吧。”
事情还没有了结,可长安就要去县水利局了,苗香芹有些担忧,瞒着长安,她又去找了图桂山一趟。
因此在图桂山又去公社时,就专门去找了公社书记,“书记,我们大队的事情,你也知道的,长安那孩子,从小就命苦,好不容易熬出来了,也能为家乡做贡献了,不能因为图老蔫这个人,耽误了孩子一辈子啊。”
长安的户口是改了,族谱也和图老蔫没关系,但二人是亲父女的事实改变不了,有这样一个爹,长安的前途就相当于是毁了。
事情才出,就有图有粮这种人去打歪主意了,以后未必不会有别人跳出来生事。
图桂山又道:“书记,我二婶子,就是苦主苗香芹,当年作为地主家的受害者,是分到了赔偿的,可她把那些钱都捐给了组织,也是为革命做过贡献的。”
“她来找我,说不敢因为那点钱求什么,她相信政府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的,只是求政府给长安这可怜的孩子做主,别让她受到图老蔫的连累。”
公社书记还记得长安,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会去打招呼的,让他们公布案情时,尽量不要提长安的名字,做些模糊化处理。”
“如果县水利局那边有人来问,就让他们来找我,我愿意给这孩子背书。”
发财边哭边给长安转述这些,长安知道后,也是感慨万千,不知道该如何说报答。
怀着满腔的感动,长安来到县水利局报到。
简陋的平房宿舍,肆虐的蚊虫,艰苦的生活条件,都是当下基层工作的现实。
这个县水利局离公社并不远,就在县城和公社的中间,长安骑着刚买的旧自行车,颠颠簸簸了快两个小时才到。
长安来的这个时间,刚好是夏收之前,也就是说,很快就又到种植灌溉的农忙期了,因此很快就办理了入职,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
在当下,水渠是农村农田水系的关键。
而作为水渠的生产沟,是根据农田灌溉的需要,穿过了各个生产队,有主渠道,也有分渠道,还有支渠道,这些沟渠相通,横横竖竖的蔓延着,延伸到所需要水的田块离。
长安跟着同事们,一一排查了县城的沟渠,脚上的水泡就没有好过,将毁损处都标记好,并迅速联系附近的大队,和这些壮劳力一起,将沟渠都修理好。
夏收结束后,就是马不停蹄的种玉米,播种后的灌溉尤为重要,关系着后面的收成,因此历年总是会出现,生产队之间为了抢水械斗的事情。
这次的灌溉期来到时,县里就决定在沟渠的闸口处,除了管水员外,还要派驻民兵和水利人员,务必要保证耕种期的平稳度过。
长安被安排到了大队所在的公社里,开始了没白天没黑夜的蹲守。
幕天席地里,长安叼着一根草,仰望星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发财诗兴大发:“还给了你黑黢黢的皮肤,这夜有多深沉,你就有多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