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在摸排到最后一段沟渠,也就是流经图家庄的生产沟时,张巧妮还在公安局里待着。
不管怎么说,图老蔫是吃了她送的东西,才突发疯癫死了的,虽然法医没查出来什么原因,但一定是受到了技术限制,才暂时没查到张巧妮放的什么毒。
发财:“会怎么判张巧妮?”
长安:“不清楚,但图老蔫死在监狱里,总要找出个缘由的,张巧妮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啊。”
“不扣下张巧妮,难道还要让人家公安和狱警担责么,图老蔫也配?”
发财不放心,又回去蹲守了好几天,发现张巧妮也有些疯癫了,神志不清,满嘴胡话,一直用头撞墙,人家没办法,只好将她先关到了精神病院。
对这些,长安已经无暇关注了,她正和图桂山一起在田里。
长安:“大爷,生产沟对庄稼的重要性,没有人比咱们更有体会,咱们现在不能只靠天吃饭,还要跟天争,水库和沟渠就是咱们最大的依仗。”
“现在看着这些沟渠还能用,好像是没有整修的必要,可刚过去的灌溉期已经证明了,水流的速度也好,还是水流失的程度,都不是很好的数据,这个沟渠,至多再坚持两年的时间,可晚修就不如早修啊。”
图桂山虽然看不懂那些数据,也不懂什么是工程重建,但他同土地和庄稼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还是能发现灌溉期内一些问题的。
水库放闸的水量是一定的,管水员也是严格按照要求开关闸的,可今年的灌溉覆盖面,就是没有去年的面积大,有时候水还没有流满庄稼地,上游就关闸了,那只能是半路跑水了。
以前还会怀疑是上游大队截水,或者是沟渠的哪段坏了漏水,可这次灌溉期前,长安和同事已经排查一遭了,灌溉时候,他们也都守着水闸,确保没有截水的事情出现,排除了所有的理由,那就只能是沟渠渗水的现象太严重了。
图桂山狠狠抽了口旱烟:“那你的意思是?”
长安:“大爷,重修沟渠这件事情阻力是很大的,所以我想就从咱们大队开始,趁现在农闲时修,也不会耽搁到冬小麦的灌溉。”
只要图家庄这段沟渠修好,就能在数据上,看到修整前后的明显对比,到时候,就不用长安再费心去说服了,自会有别的生产队跟上。
图桂山带着长安去找了公社书记,又是摆数据,又是讲事实的。
公社书记仔细听了他们的汇报,又开了几次会议后,才决定整个公社的沟渠都进行翻修,砂石水泥这些用材政府会给一部分,但人力是要靠社员们自己了。
这种结果已经是超出长安的预想了,她还以为要靠他们自己去筹备用料呢。
其实长安不知道的是,公社书记也是顶着巨大压力的,他在和县领导汇报时说到:“书记,您看这些数据,这沟渠的重修不是劳民伤财,图家庄那段的重修,花费不了太多石料,可等修好了,就能看出效果咋样,也算是做个示范,看看后续的整修还有没有必要。”
讲实话,铺路和修水利这样的事情,无论资金是否充裕,大家都是会想尽办法去干的。
县领导看的更长远,也更有魄力,“只修图家庄那段,估计效果不明显,要修就修你们全公社的,石料你们自己找一部分,县里给你们出一部分,不要有负担,去吧。”
就这样,赶在收玉米之前,各生产队就开始了热火朝天的修沟渠。
大队里不要说现代化机械了,就连小型机器都没有,修沟渠全靠人力和畜力。
每个村的劳动力都被集合了起来,大家都是干活的老把式了,分工明确又各司其职,挖沟的、运土的、砌砖的、抹水泥的,负责往沟渠上挑水泥担石料的人,脚上都磨出了血泡,但依旧干劲满满,再苦再累也没有人抱怨。
因为所有人知道,这条水渠关系到全村人的生计,关系到子孙后代能否吃饱饭,大家现在辛苦,是为了后人不受苦。
那副热火朝天的场面,看得发财都热血上头了。
就这样,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这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愣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连通全村的大水渠整修了一遍,修完最后一段时,长安也忍不住,和众人一起欢呼哭泣着,久久不能平静。
发财一边炸烟花,一边高呼人民万岁,疯狂的激动着。
其余大队也都差不多一起完工了,众人都在等着马上到来的灌溉期。
等收完玉米后,冬小麦也播种了,就到了灌溉的时候。
这一次,哪怕不懂系统的数据,但大家还是明显感觉到灌溉的速度快了,水量也大了许多。
等到灌溉期结束后,公社书记就拿着数据资料又找到了县领导,后者也是欣喜不已,逐级向上报告后,县里的水库和沟渠修整,也在后面的几年里陆续开展并完工。
冬种的灌溉期结束后,农忙也告一段落,长安终于有了歇息的时间,水利局也给她放了几天假。
长安回到家后,给苗香芹心疼坏了,之前在沟渠上日日见的,就看到她又瘦又黑的,前几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全都瘦没了。
所以等长安休息时,苗香芹是顿顿鸡蛋的做着,蒸鸡蛋,煮鸡蛋,炒鸡蛋,每顿都变着花样喂她,长安着实是过了几天躺着吃的悠闲日子。
长安歇了几天后,想着去找卫淑霞说说话,就看到图桂山带着几个人,向村尾的牲口棚那里走去。
有看热闹的村民跟着,长安想着反正没事,也就跟着过去凑热闹。
图桂山带着人找到厉行年时,这个老头正在切猪草,在看到来人后,一向平静的脸庞,也绷不住了。
图桂山:“老李,这是从京城来的人,要带你回去的,说你的问题已经查清了,不用再呆在这里改造了。”
厉行年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颤抖着一字一句读了出来,念到最后时他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道:“我不是老李啊,我是厉行年,是厉行年啊!”
长安站在人群后面,听着他撕心裂肺又解脱了的哭声,心里百感交集,她告诉自己,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厉行年的回城,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村里有两个知青,也陆续开了证明回城了,一切都向着更好的方向走去。
日子有了盼头,好像就开启了加速键,一年多的时间转瞬即逝。
长安在家里正听着广播,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卫淑霞推开大门,满脸泪水地看着长安,“长安,你听到了吗,高考又恢复了,高考又恢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