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明朗,丫鬟的叩门声惊醒陆秉川,他迅速从木榻上翻身起来,急乱奔回床上躺下。
丫鬟进来时,他已躺床上,夏知忧睁开眼,陆秉川睡在身边,她未睡在榻上。
他将她抱上床的?夏知忧猜想,他们同床共枕一晚,他总算舍得发慈悲,不让她睡榻。
“王爷,早!”夏知忧侧身相视,她知晓,她嫁给他,唯有顺从,方能求得活路。
陆秉川假意漫不经心从床上坐起身,他掀开喜被走下床。夏知忧捂着嘴哈欠连天,天色渐亮,四处昏暗不明。
她慵懒起身,“这么早?”
他们在红石村,陆秉川每次会比她早起,从未叫醒过她,她每日睡到自然醒。
回别院后,她也未遵循日出而起的规矩,回侯府那几日,府上人对她客套,她也不必非得起早。
嫁进王府,睡懒觉的日子被剥夺,白芍福身与她招呼,“小姐……不,王妃,你快起来,你是新妇,需给娘娘请安,若是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白芍轻捻起红色帐幔,眼前虽繁华,她亦是担忧。脑子里回忆起,腊月二十,夏知忧替嫁的场景。
本以为回侯府,是他们幸福生活的开始,竟不想是一场又一场生死较量。如今嫁进王府,更是如履薄冰。
王宫贵族,规矩比侯府更甚,白芍眼含晶莹替她梳妆打扮,心里夹杂酸涩。
正在更衣的陆秉川,淡淡道一句,“给母妃请安后,你若还困,再回来睡。”
白芍抬眸瞧一眼陆秉川,未想到他竟是皇子。她家小姐虽命苦,遇到这个男子,也算幸运,他一路护她,白芍看在眼里。
“哦。”夏知忧坐于妆台前,任由白芍替她梳妆,眼眸翕张困顿。
梳妆打扮一番,陆秉川携夏知忧前往舜华宫。他们赶到时,皇贵妃已在正殿等着。
给新妇立规矩,她自是上心,她如今唯陆秉川一子,他的王妃,自是需谨慎调教。
金碧辉煌的大殿,繁复的雕花窗棂透进柔光,怡人的龙涎香一寸寸袭人沁鼻。皇贵妃端坐正位,凤眸淡淡睨着夏知忧。
“儿臣给母妃请安。”
“臣媳给母妃请安。”
夏知忧陆秉川异口同声,欠身施礼,皇贵妃笑容和煦看向陆秉川,“川儿,快起来。”
陆秉川缓缓起身,扫一眼夏知忧,她恭敬福身低头,不敢立一点身子。
丫鬟端紫檀木托盘,托盘里搁置建盏茶杯,袅袅青烟升腾,茶香四溢。
“王妃,您该向娘娘敬茶。”丫鬟立于夏知忧身旁。
夏知忧缓缓立身,双手捧起茶杯,茶杯滚热烫手。她眉头紧拧,忍着灼热刺痛,轻身跪地,双手奉上茶水,呈于皇贵妃跟前,“母妃,请喝茶。”
皇贵妃纹丝不动,睨眼瞧夏知忧,“听闻你在别院长大,可曾念过书?”
夏知忧低眸,眉头越拧越紧,就不能接了茶水再与她说话,她抿抿唇,“未曾念过什么书,嬷嬷教过女训。”
古代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能说有学问。
“女工如何?可曾学习过?”
她说的可是刺绣,她学的三脚猫技艺,拿不出手,“习过一些。”
“宫中礼仪规矩自不比民间,即日起,你要跟嬷嬷学习仪态,女工亦要钻研些,至于女诫,需重温。如今成家,当以夫家为重,身为王妃,德行举止关乎川儿颜面,皇家威望,定要虚心请教。”皇贵妃倚靠椅背,不疾不徐,慢吞吞教诲。
夏知忧双手颤抖,指尖已泛红,茶水漫出瓷杯,灼热刺痛,夏知忧忍耐不住,眼眶渐渐泛红。
皇贵妃想给她下马威,故意如此。陆秉川盯着夏知忧,烫得通红的手,颤颤巍巍,他眉头紧蹙,攥攥手,眼中氤氲不忍。
“谨记母妃教诲,臣媳定然晨昏定省,接受教习。”夏知忧咬着牙,身子微微哆嗦,强忍作答。
“母妃,忧儿刚入宫,许多规矩需慢慢学。茶水快凉了,母妃先请用茶。”陆秉川欠身接过夏知忧手里的建盏杯,躬身递呈皇贵妃眼前。
皇贵妃嘴角漫过不经意笑,她这儿子很是在意这妮子。
她有些手段,能让她儿子为她不顾性命闯喜堂,不过给她立威,想必,她这个儿子心疼了。
皇贵妃慢腾腾接过茶水,轻抿一口,将茶杯搁下。“起来吧,瑾嬷嬷,王妃学规矩的差事交给你,定然仔细些,莫让他人看了王爷笑话。”
“是,娘娘。”
夏知忧双膝跪得麻木,陆秉川搀扶她起身,瞧她烫红的双手,眼中掠过一丝怜惜。
“川儿,母妃也看出来,你对王妃甚是怜爱。不过,皇家威严不比民间,自是要体统。她本是侯府庶女,按理,为你正妃已是不妥,其他妃嫔皇子恐看笑话。
若你过于娇宠,她恃宠而骄,不顾皇家颜面,你与母妃会被他人如何戳脊梁骨。
盼你以大局为重,莫让他人看笑话,失了体统。”皇贵妃睨一处,声音不高不低,耐心教诲。
“儿臣谨记。”陆秉川福身应衬。
“下去吧。”
夏知忧与陆秉川欠身施礼,陆秉川扶着夏知忧走出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