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这位东宫细作被楠兮叫到擎馆,给了他龟息丹和噩喉毒。吩咐他去接触那被秘密押送的暴民。
东宫细作告诉羌氏暴民,只要他咬死一切都是叛军头子指使,与羌氏无关,他就能活命。
羌氏暴民根本不信这一番说辞,直到细作拿出龟息丹。龟息丹可致人假死,只要他愿意,舟山会将他救出。还会给他一笔银钱去西域过快活日子。
羌氏暴民在舟山生活过,自是知道舟山的手段,心里还在怀疑。
细作便让他自己随意指认一个人,并让那人在暴民面前服下龟息丹,暴民这便选了每日来送饭的小厮。
那送饭小厮在暴民面前服下丹药,还真如死人一般一动不动。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身体僵硬,连血色都没有了。
“记住他的样子,明日晚上,他就会再次出现给你送饭。”
暴民亲眼看着那细作把送饭小厮淹进了还半满的水缸里,乔装之后便消失了。
果然,第二日晚上,那送饭小厮再次出现。
小厮还和侍卫们说自己应是撞了鬼,竟然在一个僻静小路上醒来,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
那暴民一看自己有机会能活,自是不会供出羌氏。
他改了口供,不管不顾家人安危,只想着自己可以逃出生天。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吃下的可不是什么龟息丹,而是噩喉之毒。
舟山将这服下噩喉之毒的暴民甩给了刑部侍郎,既科举员外郎后,又断太子一臂。姬开昼见招拆招,如今负责科举的员外郎由祁淹担任,刑部侍郎又因胡乱用刑而下狱。
盐铁令推进将遥遥无期,够这小太子喝一壶的了。
“我让你退下...... 你却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楠兮细长媚眼里透着狠毒,语气淡然里透着鄙夷,“听我一句劝,有些东西你越清楚命越短。那暴民的下场你都亲眼见到了,不是么?”
那东宫细作眼神一凛。
楠兮之前和他说的,是皇帝放心不下太子,作为擎宫人理应为陛下尽心尽力,必须时刻盯着东宫。
而三日前的指令却让他发现了一些端倪,一些可以让擎馆和舟山翻天覆地的端倪。本想着以此能多要挟出些钱财或是前程,谁知触怒了掌宫。
“掌宫误会!属下只是想...... 清楚自己跟了谁做主子,以,以便尽心效力。”
“你的主子是我,掌宫楠兮,不是什么别人,给我记住这一点。否则,就算你有命挣金银,也没命消遣!滚。”
楠兮的野心写在脸上,毫不掩饰。
床头上的烛火又一次亮了。
从床铺的暗道进入,打开暗室,姬开昼正提着灯笼等着呢。
姬开昼踏入闭塞暗室,只要他和楠兮单独见面,嘴角总是带着一丝不明笑意。
“大将军何事?”
“那羌氏暴民的事做的干脆,辛苦掌宫了。” 姬开昼把灯笼放在暗室地上,双手背后踱着步。
“大将军来不会只是为了道谢吧?”
“十多年了,掌宫大人自从那件事之后,对我的态度倒是...... 直截了当,” 姬开昼淡淡笑笑,修长苍劲的手指勾了下楠兮的发丝,“掌宫做好了差事,本将军亲自来道谢,不行么?”
“那姬大将军想要我什么态度?还有,我是擎馆掌宫,与舟山是合作关系,不是你可以拍拍脑袋就算表扬的狗!”
掌宫打开了姬开昼的手。
姬开昼的手在烛光下骨节凸起处半明半暗,停在空中半晌,又一次摸上了楠兮的发丝。楠兮刚抬手准备再次打开姬开昼,可却被牢牢扣住。
“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多些。”
楠兮听到这话瞬间被激怒,恶狠狠地盯着姬开昼,“把你的脏手拿开。”
“擎馆和舟山从不是什么合作关系,擎馆只是舟山的一把刀罢了。掌宫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子。像今天这样的态度,本将军不想再看到。”
楠兮脸上的气愤和恨意毫不掩饰,根本不在乎姬开昼那泰山压顶似的无上权威。
姬开昼一把甩开楠兮,用了些功力,楠兮一个踉跄。
“孩子的事你答应了,我也兑现了你的要求,让你当上了掌宫。你怨不得别人。” 姬开昼的语气冷淡,如同不知悲悯世人的天神。
“我若不答应,大将军会让我活么?!”
“楠兮,是你想要携子上位才酿成苦果。当年,你说你不想当玉姬,想要搏出一番天地。我怜悯你,教了你些本事。你我之事当年也是你情我愿,可你却想你不该想的,要你不该得的。消失了那么久顶着肚子回来,你就以为能鸡犬升天了?我姬开昼,是你能威胁的吗?!”
姬开昼全身紧绷,心里的厌恶蔓延仿佛燎原之火。
当年顶着大肚子的楠兮突然拜见舟山七姓族长时,他还不是舟山整个家族的家主。
姬开昼至今记得那年楠兮携子要挟进门做妾的样子。
而当时妻子姜氏也有身孕,此番一闹惹得姜家十分不满。姬开昼当机立断许下诺言,楠兮腹中无论男女,姬家永不承认其血脉。
杀害孕妇之事舟山绝不会做,所以当时的族长们给了楠兮两条路。
一条是带着孩子离开汉安国,永世不得踏入故土。另一条是待到孩子降生,让她自己杀掉幼子,许她最想要的擎馆掌宫之位,永生为舟山效力。
“是你,是姬开昼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楠兮歇斯底里。
“手刃血亲的,是你楠兮。一个连姓氏都不能有的擎宫人,竟然敢动我舟山的主意,妄想着冠上姬姓?如今,你我还能像现在这样说话,掌宫大人,你应该庆幸。”
“姬开昼,你有没有一点愧疚?这件事上,你有没有一点点不忍?”
“多说无益,掌宫还是尽早放下吧。”
楠兮一愣,随即开始大笑不止,笑到眼角带泪都不曾停下,那雾水遮目的眼神里带着恨意嗔痴。
“我今天来,是有事要交待给你。” 姬开昼冷眼看着笑到力竭的楠兮,语气降到冰点。
楠兮站直了身子,有些摇晃着,“还请大将军示下。”
“挑拨太子和咸扶王的关系。”
“属下不知...... 如何挑拨亲兄弟的关系呢...... ” 楠兮的脸在暗处,灯笼的光只照到她的鼻尖,看不清她脸上越来越得意的笑。
“你不知如何挑拨?那个叫笙梧的女子还是你抢来擎馆的,好好调教吧。”
“属下明白了...... 定当悉心调教,让她周旋于兄弟之间。必不会让大将军失望。”
望着密室的门再次关闭,楠兮轻抬那满是茧子和疤痕的手,用食指轻轻擦拭掉了眼角的泪,喉咙里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
“姬开昼,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