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含霁的桃花眼慢慢睁大,心形唇微微张开倒吸一口凉气忘了呼吸。后宫争斗他不是不懂,只是想来无忧如风的他从未真正考虑过这样的生活会影响笙梧。
而太子面色平静,像是满月夜里无风,静的像镜子的湖水。他和含霁不同,他的五官轮廓尖锐分明,从小就透着冷淡,肃穆。
太子看向马车车窗,留给含霁一个刀削似的尖锐侧脸,只是柳叶眼里透出了疲惫,“你可见过在那红墙深宫之中,有谁?有笙梧那样的笑容?”
“是臣弟想得太浅了...... ”
“你也是关心则乱。” 太子转过头来,看向含霁。
“我......”
就在刚刚,太子桓含穆看到那桌前的二人作画的时候,一时有些恍惚。
若是笙梧和含霁...... 比起其他人,他倒是放心不少。可那么一瞬间,心里好像团了一团雾气,压得桓含穆自己憋闷又烦躁。
就在这时,马车停在了东宫门口,许本已经迎了上来。
“殿下,那羌氏暴民死了!”许本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用刑的时候死的!当时冯平大人就在大牢里,人就没了!”
“什么?!”
太子刚下马车,身体不由得一震,他一把抓住许本,“冯平在审问时把证人打死了?”
“殿下,那羌氏的家人在哪?快!定要好生保护!若是他们身上有半点伤痕,就不好办了!这事冲着殿下而来,要是被人扣上以证人家人为要挟,用刑逼供改证词的帽子就完了!” 许本当机立断,马上提醒太子。
“哥,我去办!” 桓含霁扶住太子,随即转身登马疾驰。
“冯大人呢...... ” 太子看向许本。
“冯大人揽下所有罪责,上表陛下说是自己刚愎自用,已经下牢了...... ”
太子绝望闭上双眼,“是孤技不如人...... 害了忠臣...... ”
“此事要从长计议,殿下莫要过于自责。他们见殿下力挽狂澜,竟将科举重新开放,武科举也要继续推行。自然是要下狠手阻止殿下马上要推行的盐铁令,而冯平作为刑法第一人,是盐铁令最要紧的一环。果然是好手段,不光保住了姜氏和羌氏,还除掉了盐铁令的根......”
“一石二鸟,孤的舅舅好计谋...... 孤如此疲乏才得以保全科举,却失了推动科举的员外郎。如今,又折了刑部侍郎。而姬开昼呢...... 他坐在大将军府里,动都没动一下!许兄,你让孤如何不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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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开昼正在自家院子里练鹰。
身材挺拔健壮,长发束冠,一身深朱红色练装,肩头上绑着玄铁护肩。灰鹰正停在姬开昼的肩头上,喙尖上还沾着新鲜的血。
姬家之所以可以从上一皇朝就脱颖而出,就是因为有着训兽做军的本事。
如今传到了第九世家主,驯兽已经易如反掌。姬开昼幼时打猎,在断崖之上发现了这只灰鹰。
他十分喜欢那黄灰色相间的喙,便射杀了幼崽父母。熬鹰熬了五日,终于把这烈性子的幼崽熬成了自己的宠物。
这灰鹰有双琥珀一般的眼睛,喙的根部是明黄色的,再过渡成深灰。天色昏暗,那鹰眼却如同夜明珠一般透亮。
此鹰展翅有三尺之大,专啄眼睛,姬开昼唤她,浊目。
这个大院子是姬开昼专门为浊目设计的,平日里无人敢来,若是谁未经姬开昼允许踏进院子,那这对儿眼睛便是浊目的了。
此时,院子外的下人正在踱步,一时间不敢踏入。可有一条消息却不得不第一时间递进去。
姬开昼微微侧过头,一双龙目媚骨天成,半睁开的眼睛露出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护肩铠甲上立着的浊目眼神炯炯,灰亮的毛在黄昏和烛光呼应着发光。
“何事?”
“是...... 那暴民的家人被咸扶王从牢里救走了。”
“身上可弄上伤痕?”
“咸扶王脚程很快,我们怕...... 被他发现踪迹坏了大将军的好事——”
“可有弄出伤痕!” 姬开昼语气里的不耐烦多过动怒。
“没,没来得及...... 咸扶王即刻便把那暴民的妻儿送到了后宫,委托皇后照看...... 宫门那时已经下钥,咸扶王直接住进了皇子所亲自照看,皇后娘娘也确实掣肘,属下实在不敢给皇后娘娘惹麻烦...... ”
下人在院子的宝瓶形洞门外瑟瑟发抖,听不到回应的他额头上豆大汗珠顺着鬓角流出,就挂在下巴那里颤着。
“还请大将军...... 示下。”
“废物。”
姬开昼右肩一抖,浊目瞬间振翅,飞到高空俯冲而下。
那报信的下人克制着疯狂想逃的心,用尽力气把自己钉在了地上一般。他知道,若是跑了,丢的可能就不止眼睛了。
鹰爪一下抓进那人弓着的后背,带出了一大片肉。那人来不及顾那缺了块皮肉和簌簌冒着血的伤口。满脸煞白赶忙跪着谢恩,生怕浊目再来取他的眼睛。
“滚。”
姬开昼本想着把刑部打死证人的黑锅赖在太子身上,说他逼供,伤害暴民妻儿试图让犯人篡改证词,这样就能把科举一事的水再次搅浑。还能给太子扣上个党争,试图利用此次动乱陷害舟山的名声。
可惜,竟然被桓含霁这个的小子耽误了。
“看来,是时候去找楠兮了...... ”
而现在楠兮这边,正在听着那东宫奸细汇报暴民之事。
“此次动作这么大,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楠兮正擦着鞭子。
“掌宫放心,食用噩喉毒的人胸口会成青紫色仿佛重拳猛打,死因是窒息。就算是把尸体送到仵作那里,也查不出真正死因,只能当成用刑过重所致...... ” 那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这件事做得好。东宫现在什么情况了?”
“太子殿下回到东宫就和许本许大人在书房议事,咸扶王没进东宫,直接就走了。其他所有人,包括近卫都要离开书房三丈之远。不过,他们叫了李泰入了书房。”
“李泰?那个东宫掌事太监?”
“是。”
楠兮停下了擦拭鞭子的手,“这个节骨眼上找到李泰,估计是去问都有谁接触过那个暴民。太子怕是已经猜到你不是近卫了,小心当差吧,他可是个厉害的角色。”
“掌宫放心,属下定会小心谨慎。”
“那个服用龟息丹的送饭小厮已经处理了?”
“很干净。”
楠兮轻轻点了点头,“好,你退下吧。”
那人眼神一顿,也没有要退下的意思,“掌宫计谋无双,如果不是用那龟息丹迷惑了暴民,他也不会如此配合。那臣就算是有再多的噩喉毒,怕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