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安笙梧传 第87章 乔向狄

时间飞逝，转眼已经四月过半了。

楠兮正在看擎宫人呈上来的报告，媚眼细长，身形慵懒。一封信上的特殊星字记号引起了楠兮的注意。

她点燃蜡烛，在本来平平无奇的请示信件上烤了烤，一行字显现了出来。

「乔向狄阁老已被太子说服，愿公开支持盐铁令」

楠兮眼底一沉，拿起鞭子立刻离开了擎馆。

醉仙居是洛昭最大最宏伟的酒庄，就坐落在热闹街市里，可谓举国闻名。这里号称不夜天，是个硕大横跨了三个街区的家伙。走进醉仙居，便像是走进了一个只有消遣乐子的小世界。

各地美食，小吃杂耍，唱戏听曲儿应有尽有，走进醉仙居，就像是进了一个被高阁圈起的小世界，里面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楠兮难得不穿擎馆衣装，打扮成了这里最不显眼的管家婆，她轻车熟路，走进一间卤肉铺子。

“掌柜的，我来取老爷定的獾。”

掌柜的憨厚一笑，声音如洪钟，“好嘞，您等着我去拿。”

交过钱财后，乔向狄支持盐铁令的消息就成功递出去了。

这消息通过送肉的商家递进大将军府，姬开昼见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并不惊讶，甚至早就做好了准备。

要维持一个国家，在祀在戎。而想要经营好一个国家，则在盐在铁。

这道理姬开昼懂，舟山懂，太子更懂。

如今兵戎之权由舟山占据大半，而盐铁之权则分发给了各位诸侯，按年缴税即可。可如今汉安正值盛世，朝廷少兵戎而重祭祀，这人的活泛心思便多些，毕竟能大肆敛财，又有谁不肯呢。

更难办的是，诸侯之中，常有与舟山联姻者。舟山姓氏尊贵，联姻之中多是嫁为正妻，所以诸侯的嫡子，长子，多为七姓血脉。如今四世汉安王朝，这血脉早就亲上加亲，剪不断理还乱了。

无形之中形成这个大网，由诸侯王作掩护，舟山进行管理的私盐私铁，根据每年上交朝廷的数量和分发给各地的份额，通过控制价格和供量发财。

如今太子想要控制缩小舟山的权力，自是不可能直接染指兵戎势力。掐断舟山的发财之路，便是一个好方法。

太子和许家推崇的盐铁令随之而生。

姬开昼当年重创太子的追随者，一石二鸟除了吏部和刑部两位侍郎，让盐铁令延缓，可这并不会让太子善罢甘休。

他早就知道太子会重新找到支持盐铁令的大臣，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说动了乔阁老。

乔向狄如今已快七十，是三朝元老，位极人臣功成身退。曾经为当今圣上启蒙，和太子太傅许自明先生是忘年之交。

乔向狄虽然已经赋闲在家，但学生和门客多有在朝中任职，乔家后人也都十分出息，是汉安有名重望的大家族。若是乔向狄公开支持盐铁令，就算他不帮着太子游说于朝堂之间，光是表态也会引得一些乔老追随者为太子摇旗呐喊。

姬开昼既然知道太子会请到一个重磅人物，当然想好了对策。

无论是谁，都只有一条路。

从姬开昼接到密报，到楠兮床头的蛇头灯亮起也不过两个时辰。

楠兮打开密室，却不见姬开昼。只得在密室入口处一张红色纸条。

「杀」

“杀？” 楠兮细眉不忿一挑，“你说的倒是轻巧...... ”

红色纸条代表即刻执行。

一般来讲，若是舟山想除掉什么重大势力，都会先布局，再借擎馆的口，拿到圣上旨意除掉此人。而红色字条，楠兮还是第一次收到。

乔向狄本人几乎无懈可击，攻击他的子孙也危及不到他的地位。就算是想要给乔家泼脏水，怕是传到圣上耳朵之前乔向狄便已经公开支持太子了。

如今看来，这红底黑字的“杀”，怕是最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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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向狄一如既往的在抚着古琴，这是他每晚睡前的习惯。

今夜琴声格外悠扬舒缓，乔向狄如痴如醉，弦上生风，时而如旷世远山，时而如悠长人语。

刚刚好盖过擎宫四掌使轻盈身姿。

四掌使只是在房顶上看着乔向狄抚琴，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这时一位小厮送来一颗药丸，“老爷，服了这九渗丸便休息了吧。”

乔向狄并没有停下抚琴，这让小厮十分疑惑，乔老极其注重养生，一般到了时辰服了九渗丸便会去休息，今日怎的还不理人了？

又抚了一炷香的时辰，乔向狄停了下来，心中似有千斤放下一般，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果然...... 是殿下多想。”

拿起九渗丸，和配着丹药的露水，乔向狄准备吃下丹药。

这时，一枚石子从暗处袭来，一把打碎了乔老手上的茶杯。

房檐上的四掌使心里大呼不好，转头准备撤离。四掌使身手极其敏捷，在屋脊之上轻如脚踏飞燕，可还是被人发现了。

屋脊之上有早就设好的陷阱，四掌使在急速飞逃的时候被天罗地网的陷阱绊倒，再一抬头便被一张大网缠住，动弹不得。

太子从暗处走出，他看向乔老，可面色却看不出高兴。

乔向狄的手还保持着握紧茶杯的手势。凹进去的眼睛带着老人才有的浑浊眼球，看向自家房顶上的黑衣人，眼底闪过的是言说不出的情绪。

“殿下赢了...... 为何不高兴呢？”

“盐铁令对国对民皆有利无害，可却偏偏有股子势力从中阻拦，宁愿铤而走险刺杀三朝元老，也不想让您表示支持盐铁令。乔老，敢问孤喜从何来啊？”桓含穆轻笑一声。

乔老鼻息之间透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叹笑，二人无奈之时，人像困兽一般被网子捆着扔了上来。手脚被绑住，连嘴巴都堵上了。

“太子殿下，乔老，是擎宫四掌使。我们抓到他的时候正准备服毒自尽。”侍卫说道。

“殿下，乔某不知您是怎么发现他的？”

“孤没有发现他，孤只是知道乔老若是支持盐铁令，定会有人错了主意。孤打碎了乔老的茶杯，明日定补套新的。”

乔向狄看向网子里的四掌使，“他想如何害我？”

“刚刚没有动兵刃，所以孤怀疑...... 是下毒。”

桓含穆示意李泰，李泰瞬间明白，用银针去试九渗丸和洒在地上的茶水。

等了一会儿，可银针没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