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奴不顾下人阻拦,快步回到笙梧身边。而这时的笙梧已经把眼前这几个虾兵蟹将打倒在地,没有还手之力了。
“你,你竟然会武功?” 带头的那个人惊讶问道。
笙梧把匕首放回腰间,俯视着手下败将,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冷淡,像是尊贵高冷的波斯白猫。
“你真慢,” 笙梧回身冲着叹奴伸了个舌头,“走吧,快到黄昏了,要赶路了。”
叹奴身上那带着的冰雕似的磁场似乎没有消散,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笙梧跑跳了两步后疑惑回身,看着叹奴皱眉头。
“不杀了他们么?”
叹奴的声音又回到了笙梧熟悉的音色,只是在这阳光都要艰难透进的密林里,听着令人后背发凉。
“杀......?”
“你不杀他,他便要杀你。就算他杀不了你,现在被你打成这个样子,等下不是给老虎当口粮,就是被别人杀了。我们一路过来,被放血的,砍掉手脚就不管了的,吊死的,被泄愤折磨而死,身躯拧开的——”
“叹奴?!”
叹奴长剑出鞘,像是个行侠仗义的少年侠客,他走进其中一个被打晕的人面前,一剑穿心。
“与其看他们被折磨死,倒不如给个痛快的。”
“你...... 你怎么...... 好像变了个人......”
第二剑已经穿过另一个人的脖子,叹奴突然抬头,眼睛里有说不出的不忍,“变了?这才是我,这才是真正的我。”
他走近笙梧,从她后腰处把匕首拔了出来,放进她的手中握住。
“你不狠心,以后的日子怎么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叹奴握住笙梧的手,突然用力把她拽到最后一个人面前,丹凤眼里的寒气比匕首上的寒光都让人生畏。
“笙梧,动手。”
笙梧倒吸一口凉气,叹奴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却并没有用力。像是在等着她下定最后一刻的决心。
这时,被打倒在地的那个人突然大臂一挥,手指间瞬间伸出一根长刺, 拳头冲着笙梧的脖子挥去。叹奴眼疾手快,用另一只手一把握住那人手腕,拳头上“长”出的长刺离笙梧脖颈处不过一指距离。
还在惊讶中的笙梧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把匕首按进那人胸膛。伴着一声嚎叫,笙梧的匕首停在了入肉三分处。
叹奴突然发力,按住了笙梧拿着匕首的手,把匕首全部压进了那人的身体里。
随即,带着长刺的拳头软趴趴的倒下了。
“笙梧,我不会永远在你身边,帮你挡下长刺,提醒你按下匕首。”
笙梧把匕首拔出,默默站起身子。她展开刚才那用力握紧刀柄的手,上面还留着七宝留下的印记。她望着叹奴赶路的背影,一时间无法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赶了大段的路,已经黑到看不清四周了。
叹奴在一棵百年大榕树的两枝树杈上搭好了两个简易的草垛子,和笙梧一边一个树杈,隔着一棵粗壮树干休息。
“明日大选就结束了,所以你不准备和我说话了?” 叹奴在漆黑之中淡淡问道。
“叹奴,谢谢你。”
叹奴背靠着大树干,头不自觉地回了一下,却被树皮挡住视线。
“原来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啊...... 还以为你不识好歹呢...... 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
笙梧一手压在后脑,一手搭在肚子上,榕树叶子反射着月光微弱的光泽,像星星。
笙梧调整了一下姿势,深深叹了口气,“若是你我在擎馆外相遇该有多好啊...... 不用夹缝中生存,不用装做不会武功,不用...... 杀人。”
黑暗之下,叹奴的手一紧。
“这个世道,你若不想杀人便要大开杀戒,然后爬上人群之巅,重新洗牌做你的规矩。虽然以暴制暴一向没有仁德治理天下让人歌颂,可人生命有限,想要让别人信你服你,只能这样。而你现在不杀人,就会被弑杀之人当成磨刀的骨头,终见不得你想要的盛世太平。”
笙梧坐起身子,摸了摸这百年树干,“叹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理想吗?”
“哼,记得啊......” 叹奴嫌弃地摇了摇头,“你想去那皇宫里,陪着太子殿下吃一辈子皇粮。”
笙梧被叹奴逗笑了,“如今我好像有点懂你的理想了,若是能走出这林子,我也想改改这个腌臜规矩。”
叹奴笑了,他展了展身子,“行啊,那就先出了这片林子。今夜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我撑不住的时候叫你。睡吧......”
------------------------------
一觉过后,笙梧被附近的虎啸惊醒。
一个翻身,她从树杈上一跃而下,腰上的匕首瞬间出鞘。她仔细辨认声音,好像是几只虎打了起来,其中一只的叫声比正常老虎的短促,听着不太像老虎的叫声。
但听着这争斗声音,似乎没吃什么亏。
感官渐渐回归,笙梧才意识到,天已经蒙蒙亮了。
“叹奴?...... 叹奴?!”
另一边树杈上的叹奴已经不见踪影。
笙梧在树林间穿梭,不停呼喊着叹奴的名字。
遇青突然出现 ,面色有些不好。欲言又止的他看向笙梧,有些不忍。
“叹奴找到了吗?!” 笙梧急切问道。
“找到了...... 你,你跟我来。”
笙梧见到叹奴的时候,叹奴的身体已经被沼泽吞噬到了腰。
“怎么会?!你怎么会进入沼泽?!”
“清晨我听到虎啸便去查看,没想到被老虎逼到沼泽,成了如今模样,” 叹奴面色平静得很,语气像是平日里和笙梧闲聊时那样淡然,“时间来不及了,笙梧,你得赶路了。”
“绳子呢?我的绳子呢?” 笙梧随即看向遇青,“哥,有没有绳子?”
遇青眉头微蹙,眼睛里透着心疼和不忍。他发现叹奴的时候就试过了,这个沼泽吸力太大,若是刚刚发现还好,可吞没了这么多,就算要把叹奴拉出来,也要十个壮年男子好几个时辰的功夫。
就算这样,拖出来的叹奴估计也会被两边的力量扯到脱臼。
如果不是大选,他能活,只要找到人救他就可以了。可如今这情形,就算他出来了,也根本不可能活着冲出终点线。
“来不及了,到时候你冲不了线,你我都要死在这林子里,” 叹奴劝着,脸上的笑把假疤痕都扯开了些,“能在消失之前再和你说上句话,就算全了我们做朋友的情谊了。”
笙梧听不进任何劝说,只是自顾自的把绳子系好,一次又一次的扔给叹奴。
“拉住绳子啊!叹奴!!!你能出来的!”
笙梧绝望呼喊声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