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闹不亲玉蝶合 第167章 新戏选角有说法

千衣蝶敢说自然就是有新戏，恰也是才子佳人派，却非花好月圆，是身不相伴魂相随，是生不同床死同穴。这一出戏名为梁山伯与祝英台，雅名化蝶。千衣蝶自椅中起身，摆个造型，换上戏腔，对着赵白玉笑语一声梁兄，照着前世的黄梅腔给众人来了戏目开头四句：一个故事唱千载，梁山伯和祝英台，一双彩蝶传情爱，今日又向花丛飞过来。

崔红衣是内行，听了启头四句就知绝非凡口，心中期待顿生。

赵白玉也是来了兴致，拿过戏本第一场柳荫结拜，学着黄梅腔，半生不熟地对戏文。

不过三句，院中笑场唱倒彩。生角嗑嗑巴巴，差过旦角太多。

赵白玉不乐意了，叫道：“笑什么笑什么，本少爷听得两句就会已是人间奇才了。罗大哥，你行你来。”

罗捕头深有自知之明，连连摇手。他那嗓子在戏里串个龙套都是勉强，当角，非饿死全戏班的人不可。

崔红衣细看戏本，心中翻江倒海，同为才子佳人一派，可化蝶这一出戏能让玉人香成为天下名班。

崔大娘照着千衣蝶的调子哼了几句，问道：“九小姐，这曲腔可是湖广与南直隶一带的采茶调？”

千衣蝶道：“大娘果然是行家哩，与百姓间的短小唱句不同，我这是成套的戏目。”

赵白玉道：“大娘会戏调就好，将急就急，有个四五分就足够了，其余不足，戏目的精彩足以掩饰。”

崔大娘看了看大女儿，又道：“玉人香一年中有七八月是在南直隶搭台，采茶调皆不陌生，将急就急，不难有个好门面。可有一桩不妥。好戏本对戏班来说比命都重要，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世代相传，等闲不给人看，如今玉人香凭白得了上界神戏，受之有愧。”

千衣蝶道：“大娘话里有话哩，这小心眼与红衣姐一般无二，戏本是送你们的，真要过意不去，戏园子若是赚到银子了，我八你二，往后互不相欠。另有一条，我这戏只是在大要上不差，细节上与戏文不合处太多，用来凑合着对付大会没问题，可要想真正令化蝶完满，光照戏本唱是做不到的，要花心思与精力去修改。”

崔大娘道：“九小姐真爱说笑，别说二八，便是白唱换这戏本都是占了天大便宜。既如此，大娘便厚颜收下了。红衣，去将你师妹们都叫来。”

崔红衣自去后台叫人。为首的就是她亲妹崔青衣。

飞狐万没想到崔二姑娘卸妆之后更是秀丽动人，嘿嘿直笑，用手肘捅了捅罗大官爷。

罗捕头回以手肘，眨眼怪笑。

崔二姑娘性子与亲姐完全相逆，温婉守礼，看过戏本之后，眼泛泪光，深为凄美故事所感动。其她姑娘尽皆充满期待，大旦角定然是二师姐的，自家有争一争梁山伯的可能呢。

崔大娘深思之后终是将二女儿青衣与另一徒弟彩衣挑了出来，看向千衣蝶，以目询问。

千衣蝶笑着摇摇手。

崔大娘会意重选，挑出一个面目清秀且比女儿高出半个头的徒弟来。

梁九德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暗道这妇人颇是精明，这唱生角的要是比旦角矮了，纵然才子佳人戏唱得再好也会是少了三分光彩。

众人也都觉着这回人选合适了，没曾想，千衣蝶还是摇手。

梁九德纳闷了，心想那妇人的挑选便是名班也不过如此，怎地小九还不满意？

及至那崔大娘又换一个还是被否定，梁九德终是忍不住了，道：“丫头，哪不合适啊？”

此问正也是玉人香上下与罗捕头诸人想知道的，皆屏息静听。

千衣蝶点向崔青衣，道：“大娘打开头就错了。青衣姐该扮的不是祝英台，是梁山伯。其余姐姐都不错，可都不适合祝英台，唯有红衣姐才合适。”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纳闷了。尤其是崔大娘，大女儿是个什么妖精性子，她做娘的最清楚，别说大家小姐懒得扮不愿扮，扮穆桂英就给你加了妖娆，扮梁红玉能给你添了媚诱，不让你心堵到气绝不罢休，亏得是一班之主没人能说她，可也只能是跑跑龙套了。

崔红衣忙道：“衣蝶妹妹说笑了，姐姐自问唱做不比别人差，可性子拧怪，扮不来角，扮个丫环书童还成。”

千衣蝶道：“正中，就是性子才是姐姐最合适。那祝英台男扮女装入书院，与梁山伯义结金兰假兄弟，最后又违拗父母之命断然跃入山伯墓内，这岂是一般闺阁女子能有的性情。英台开朗纯真，凡事不拘小节依着心中所想去做，可绝非任性胡为，该谨守的、该坚执的，任你情势如何不得己，任你世人千说万语，皆是半步不退。这便是真正的放得开。青衣姐婷婷秀丽，言行端庄有礼，实扮不来英台，恰正好是梁山伯该有的斯文俊秀、端正守礼。别人扮英台只能是形似，唯有红衣姐扮才会是神似。当然，前提是红衣姐真心想演这出戏。”

赵白玉拍手道：“有理。不过戏行的事到底还是要由戏行来决定，崔大娘，我这妹妹的话你听着就好，不用当真。大会事多，我们无法久留，这便要走，明个再来说曲调的事。戏班上若有什么需要便去找赵家管事，若有人来啰嗦便去找罗捕头；若是需要内行过眼，老酒是老戏迷；若是需要人做杂活，飞狐大哥正闲得厉害。一应事均不必烦心，只管安心教练。”

崔大娘连声谢过。

赵白玉都这么说了，千衣蝶也就不好再留下，强拉着有心跑个龙套的贾百合离去。

一路来到闯关赛场后台，千衣蝶寻椅坐下，撑着下巴对着赵白玉笑。赵白玉知她意思，并不作答，扭转身，和贾百合说谈闯关的事。贾百合看看白玉大哥，再看看蝶姐，终是忍不住了，拉着赵白玉来到千衣蝶身前，将人扳正对实后转身退到空处，练起家传拳脚来。

练武是不能散慢的，贾百合打小就是有空就练，一天至少早中晚三趟，从无中断。

千衣蝶笑盈盈。

赵白玉道：“想埋怨就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