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正花强对小姐之意心领神会,哪会当真打,将口实落给水姨娘,作势抓着庆多财,暗扭胳膊痛他一痛。庆多财刚刚暗坑了傻小姐一记狠的,正是心虚,垂着头不敢开口。
千衣蝶回身对周姨娘道:“娘,这种偷懒刁滑人,一定要狠狠扣他工钱。”又是欢喜娇呼:“白玉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马永孝正乐和看热闹呢,闻得叫喊,肚内心肝霎时来了一个高台跳水,扑通一声,溅起丈来高的水花来。他急左看右瞧,却是没见着赵白玉身影,再看傻小姐眼神,见是盯着他的,心下恍然傻姑娘认错人了,虚心立安,肚子里随即泛起坏水来。
眼见得一团糟,偏是还有当官的贵客在,水姨娘脸上挂不住了,可拿千衣蝶没办法,只得假作扣下偷懒管家十年工钱,这方哄得千衣蝶坐下。傻小姐不在闹腾,水姨娘心上松一口气,虚笑着将千衣蝶的胎里病说给马大人听,心底越恨庆多财,害得她进退两难。
马永孝道:“七夫人不必为难,本官不是被媒婆骗来的,早知她是先天有疾,心窍不灵,岂会笑话。”
“马大人大度,小妇人便安心了,只是亲事不比一般,大人是官身,为何要屈尊亲自前来提亲一个傻姑娘。”水姨娘趁机细打量,心中寻思这少爷气势是有,可眼圈泛青,必是溺于酒色。
“七夫人有所误会,本官前来非是要娶妻。纳个妾,有容有貌万事足,傻不傻的,本官不计较。”
说完这一句话,马永孝学着赵白玉腔调,作怪叫道:“傻妹妹,还记得赵家哥哥说过的约定么?现在人来了,只要点点头,就是过门给哥哥当媳妇,好不好?”
满嘴鬼话,哪是官身少爷该有的行径。油滑轻浮,分明就没将千家人放在眼里。刁滑奸恶如庆妈也为之侧目。水姨娘那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周姨娘就不用说了,若非心性软弱,早是有多远逃多远了。
千衣蝶只当不知,甜笑回道:“当然好啊,千衣蝶与赵白玉打小拉过勾的,千衣蝶要给赵白玉当媳妇儿。”
点名道姓、名实相正,半点不给人留下把柄,化阴招于无形。
水姨娘那心重回心腔,狠瞪庆多财一眼,做话道:“千家小门小户,得大人提亲,实是天赐光彩,只是小九亲娘早逝,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得主,须等老爷回来。此外,纳妾虽比不得娶妻,可也有纳妾的规矩,大人下回还是寻个媒婆前来,两边都合适。”
马永孝此行实是存心生事,哪还会你开口推脱就知难而退,相反,千家越推脱,他越精神起劲。
只听他道:“本官最见不得那些得了银子就满嘴跑舌头的媒婆,七夫人,她也就是一个妾女,你做得了主的。万事看过彩礼再说。相信千老爷看过礼单之后只会赞七夫人知情晓事。只要事成,它便是七夫人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礼单与一张银票。
礼单放到桌上,银票推到水姨娘手前。面额三千两,换成铜钱实足三百万文,足够小村乡民一世之用。
水姨娘那手颤抖了,摸着银票,心中在做主拒亲与做主允亲之间摇摆挣扎,终是理智占了上风,知道此事应不得,但也不想得罪财大势雄的马大人,心上一转,先给马大人送上一顶心地志诚的高帽子,其后以妾女不配官门为由婉推亲事。
马永孝就是知道没人能做主才会来,就是知道水姨娘爱财才会以重金相诱,顺势回道:“七夫人又误会了不是,本官岂会逼人嫁女。七夫人不必现在回复,彩礼单子本官留下,等千老爷回来看过之后再说。若是不够,尽管开口,我马家金山银海,本官又是独子,无论大小事,一向是本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事成,银票就是七夫人的。而且只要七夫人应下,这银票就先是七夫人的,若千老爷回来之后不同意亲事,再行归还。”
千老爷少说还要一月才能回,这三千两寻个合适人家放出去,转手就能有几十两利钱。
水姨娘眼角也颤了,盯着银票不放。
庆妈精乖,又是事涉己身,便借着添茶水之机凑到水姨娘身前,用脚尖点了点水姨娘脚。
水姨娘会意,将清单放到周姨单手上,以周姨娘身为千家姨娘,该也替小九长长眼为由做了话头,将麻烦事丢给了周姨娘去背扛。
周姨娘看着直如王侯娶妻的礼单,心下怎么想怎么觉着满纸都是虚皆是假,偏又是白纸黑字,半点不虚不假。放下礼单,看向甜笑千衣蝶,周姨娘心中明白若是老爷瞧了这单子,别说一个傻女,别说是妾,就是当丫环也是有多少女儿都能送了,这要是做主回了亲事,万事都是她的不是,这要是不回,表少爷那闹起来,凭白要替人担一半干系。
千思万想,念着千衣蝶没娘可怜,周姨娘有心回了亲事,可一看到水姨娘的气盛模样,心中怯意顿生,话到嘴边就变了,道:“马少爷是大家子弟,又是官身,这单上彩礼想来必是极好的,只是儿女亲事向来是要父母之命,小九亲娘早逝,还是等老爷回来定夺才妥当。”将礼单放回桌上。
水姨娘哪会容她脱身,顺势就道:“四姐姐说得是,小九一向是将四姐姐当娘,咱们做姨娘的要多怜着她,这份礼单就先由四姐姐收着吧。银票上,不是妹妹不信姐姐,若是文秀知道姐姐有三千两,定是要闹出乱子来,都是先放妹妹这妥当些,若是老爷同意了亲事,再分与姐姐。”
庆妈手快,拿过礼单就塞到周姨娘手上。周姨娘生性和顺,说不出绝狠话,情知不妥不对也只能是认命收下。
千衣蝶面上笑,心里直叹气,想着周姨娘别说在古朝,换了几百年后也是一等一的背锅王,说声不就那样难么?事事退忍,别人就不欺负你了么?
眼瞧着事成一半,马永孝心中暗喜,道:“有劳两位,只是礼单没什么,三千两却是实打实,烦请七夫人写个收据。行事明白,两家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