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韩觉得元明就是个跳梁小丑,服装厂的裤子根本不愁卖。
王思仓知道元明的姐夫在市委组织部上班,但他啥都不怕,有本事将他撤下来,他巴不能够。
反正棉线厂要自负盈亏,他没那个本事做到,撤了他,换元明上去。
“老元!你是供销科长,有主意就说出来听听,没主意就少说话。”
“阿姨!我来了!谢谢你还在等着我。”之前说回去拿钱的小姑娘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我给你带来了不少顾客,她们都是来买裤子的。”
李青香回头瞅着那四五十位女孩,诧异地问:“同志!你们是哪个厂的职工?”
“毛巾厂的。”小姑娘笑着回答,“我一说这里有喇叭裤卖,三十块钱一条,家属院的姐妹们都来了。”
“行行行,那你们一个一个来,不要急,我们车上的货多得是。”
“是,我们排队。”
小姑娘一招手,大家立即排好队,一个一个拿裤子,付钱,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元明摸着下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李青香在招呼买发饰的人,发圈两毛五一个,发带四毛钱两条,发夹六毛钱一个。
不得不说海城人的购买能力真的很强,只要好看,姑娘们根本不在乎什么价钱。知道他们不会经常来,裤子一买就是两条,有些人还三条,四条地买。
买发饰更是,只要好看,一人买十样八样很正常。
可把王思仓和付韩眼馋坏了,人家的生意很好,为啥他们的线就是卖不动?
赵清隼收钱收到手软,司机拿裤子很精准,只谁说要什么号码的裤子,就能马上拿给顾客。
小姑娘打开检查没啥问题,去赵清隼那边付款。
这个时代的人都很淳朴,没谁想着蒙混,元明看外围也就是个形式,根本用不着看。
最忙的是赵清隼,他担负着收钱的责任,要是少收了一条裤子的钱,得他自己掏腰包垫付。王思仓看他忙得脚打后脑勺,跟着过来站在他身边帮忙。
李青香自己那边也忙得很,陈雪到底第一次接触生意,有点胆怯,她得在边上看着,教她怎么跟人沟通。
以后的人多少得懂些经营,即便日后工作单位不好,还可以走另外一条路。
付韩没啥事,也帮着李青香招呼顾客。
此时,走来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长得挺高大,国字脸,浓眉大眼,穿着汗衫,长裤。
他看了看赵清隼卖着的喇叭裤,再又过来看了看李青香卖的发饰,最后看了看棉线厂带来的各色尼龙线。
看完,站在一旁抽烟,抽了一支,走到李青香身旁:“这位阿姨,我能不能把你这些发饰都盘下来?”
李青香让陈雪招呼客人,回头看着年轻人,感兴趣地问:“你真想盘下我的发饰?”
“是。”年轻人点头,有点局促,“我想盘下来,但我没那么多钱,付你一半可以吗?”
“你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
李青香没急着谈条件,而是打听年轻人的底细。
她来海城,的确想找个经销商,以后她在家里做发饰,直接邮寄给他。钱给她汇款过去就行,没必要一趟趟往海城来。
虽然邮寄的费用不便宜,可来海城的费用也不低。两相比较,还是邮寄来的轻松,至少不用耽误时间,更不用出门。
“我叫陆晨远,家就住那边的胡同。阿姨如果不放心,可以跟我去家里认认门。”
“行。”李青香丝毫没犹豫,“我去你家看看,还得看看你的户口本。”
这个时候还没有身份证一说,出门带的都是户口本。要了解一个人,看的也是户口本。
“可以,那您随我来。”陆晨远很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青香四处打量了一下,看见陈德海在那边吃包子,走过去抱起他身边的洋洋。
“别吃了,跟我出去一趟。”
“啊?哦!”
陈德海将包子全都塞进嘴巴,跟在李青香身后,好奇地打量前边的陆晨远,想问什么,嘴巴塞太满,根本说不出来话。
洋洋把手里一个没吃的包子递给李青香:“外婆!你吃,很香的。”
李青香的确有点饿了,也没客气,张嘴咬了一口。
边上的陆晨远瞧着,露出笑意:“阿姨!您出来还带着家里人?你们不是海城的吧?喇叭裤,海城的服装厂不会做。”
“我们是丰裕市过来的。”李青香笑着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李青香,是丰裕市服装厂的外招人员。”
出门在外,该装逼时也得装一把,怕说自己是农村妇女,人家瞧不上。
“喇叭裤是我先做出来,服装厂拿走裤样后做的。”
陆晨远眼睛发亮:“阿姨!那您也太厉害了。”
咽下嘴里的食物,陈德海大声回应:“那是,我妈做衣服很厉害,我姐身上的衬衫,估计全海城都找不出第二件。还有那些女孩子喜欢的发饰,全海城都没有。”
“我看出来了,海城的确没有。”陆晨远带着李青香往他家走,“不瞒阿姨,我在海城没有工作,靠黑市生活。
您带来的发饰,裤子,我都想要。只是我没资金,吃不下,阿姨要是信得过我,可以先付一半的钱,另外一半,等货出了,我保证把钱补上。”
李青香也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很精明,也够诚恳。没有花言巧语地骗人,也没觉得自己没钱就低人一等。
前世她对海城的一些什么老板啥的没有关注,也不知道这人以后能不能混出啥名堂,先交接下来再说。
看着人眼神清明,不卑不亢,估计也是什么坏人。
“服装厂的喇叭裤,没有资金肯定是不行的。”李青香跟陆晨远说实话,“棉线厂的线,没有资金也不行,但多少可以通融一些。
那些发饰是我自己做的,你资金不足可以少给一点,无所谓。我要的是长期合作,不是一次两次的生意。陆同志!你懂我的意思吗?”
陆晨远随即点头:“我懂。李阿姨!我谢谢你!咱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这么信任我,实在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