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如果还躲在围栏后面,就是找死。
只有在人群中,对方才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动用火器。
“点子现身了。”
“杀。”
周遭的杀手们顿时兴奋起来,刀、剑、暗器纷纷向曲桓山招呼过来。
曲桓山双手各握一柄****,手中的寒光上下翻飞,在人群中带起一串串血珠。
唰,曲桓山侧身让过迎面的一刀,身子却被后面的人给抱住了。曲桓山手里的军刺瞬间消失,变成了一把短小的匕首,反手便插进了那人的肋下。
只用力一搅,那人惨叫着,向后跌去,便被曲桓山挣开了双臂。
眼见曲桓山空门大露,一人持刀狠狠扎向曲桓山的肚腹。瞅着天大的功劳就要得手,那人不由得意,但曲桓山另一只手里的军刺突地变成一面盾牌,竟就把这几乎不可能躲过的一刀挡住了。
操,都以为可以收工领赏了,居然……杀手们心里骂着,手上更忙活开了。
唰、唰、唰……四下掠起几道身影,直扑向曲桓山。
呜……一道劲风,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砸在曲桓山的盾牌上。一股巨力,曲桓山一个趔趄,向后连退了几步。
趁着曲桓山下盘不稳,一条软鞭如毒蛇般贴地袭来,直卷曲桓山的足踝。
曲桓山手中的盾牌顿时化作一杆长枪,点在软鞭的七寸之处,软鞭缠住了长枪。
一道黑影腾空而起,双手连弹,只见无数暗器如烟花炸开般向曲桓山笼罩过来。
曲桓山弃了长枪,手中再现两块盾牌,只在身前舞动不停,耳畔不断的叮叮当当,竟将所有的暗器格挡开来。
啪,一铁蒺藜擦到盾牌的边沿,猛地炸开,无数铁屑四散。曲桓山急闪身,却有一片铁屑擦着胳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曲桓山丝毫不感觉疼,只一阵头晕目眩,胳膊上的伤口处麻麻的。
有毒,中招了。
曲桓山的脸色煞白,手中的盾牌转瞬化为长戟,拼尽全力,状若疯虎,向四周横扫。
“他中了我的暗器,撑不了多久。围着他,慢慢耗。”使暗器的高手想着自己立了首功,得意地招呼着同僚。
顿时杀手们放慢节奏,散开一个大圈,只把曲桓山围住。
不迫我了?曲桓山大笑,手里变出一颗颗手雷只用最后的力气往四周丢去,另一只手又端起突击步枪胡乱扫射。
靠,误信谗言。
这是一般人吗?让我们慢慢耗?
这是天师,有手段的。
杀手们顿时如倒地葫芦,滚地四散。
轰,轰,轰……
杀手们东倒西歪。
曲桓山也脚步踉跄,站立不稳。
终于要结束了吗?自己的任务完不成了吗?自己也回不去了吗?曲桓山自嘲地笑着。
到此刻,自己还是不知道那个飞羽到底是不是慕容函。
慕容函,你到底在哪?
慕容函,你到底要哪样?
爆炸腾起的烟雾中,突然一只手扣住了曲桓山的肩膀。曲桓山刚想挣扎,就听耳边:“别动,跟我走……”
紧接着曲桓山就觉得自己被人夹在腋下,腾空而起,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长廊,黑衣人面沉似水,只气得牙关险些咬碎,用了这么多人,还请出了这许多高手,如此布置竟还让人跑了,自己的手下都是些什么样的饭桶啊?
“大人,他,他……”使暗器的高手指着地上几个黑点:“他中了我的暗器,走不了多远。”
黑衣人俯下身,伸手在地上拈了拈,凑近鼻尖,一股淡淡的腥味。
中毒了,他中毒了……黑衣人强忍住心头的狂喜,脸上依旧压抑着毫无表情。
“那还不赶快去追?”黑衣人冷冷地扫了身旁那些围拢着的手下一眼。
“是。”身旁人顿时做鸟兽散。
“一群废物。”黑衣人轻轻骂了声。
“这就是神器?”朱常洛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象拐杖的金属玩意儿,一脸的好奇,却再也不敢动了。
刚才一不小心,也不知碰到什么,这神器突然响了,一道火光,把屋顶打出一个洞,还倒撞在自己手臂上,只觉一股大力,就象骨折一般疼。赶忙找大夫来看,还好只是青紫了一块,倒没什么大碍。
“是,听李公公说,天师就拿着这神器,干倒了不少人。”王安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神器。
“李鉴,你辛苦了,这次多亏了你。”朱常洛转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老太监,忙把他扶了起来。
“这是老奴的本分。”李鉴李公公赶忙又跪倒:“倒是老奴到得迟了,未能拦着天师涉险,实乃老奴的罪过,望殿下恕罪。”
“我们也是猜他此番出去是要去找飞羽天师,故此估摸他会在王恭厂出没。”朱常洛叹了口气道:“只是一直揣测他到底与飞羽天师是敌是友,未敢轻动。等我们打定主意,让你去打探的时候已经晚了。你去得已够及时,如何怪得了你?你且起身吧。”
“谢殿下宽宥。”李鉴赶忙磕了几个头,又站了起来。
“这天师,眼下瞅着也就能够空手变物,再就是会飞,然后就仗着这神器,其他真看不出有什么本事……居然被群凡人弄伤了。”朱常洛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曲桓山,摇了摇头。
“这天师神仙手段确实不多,但身手却是不错。”李鉴忙答道:“王恭厂动用了那么多人,都奈何不了天师。最后若不是出动了好些个高手,还用了带毒的暗器,许是不用老奴,天师也能出来。”
“哦?他身手不错?”朱常洛略想了想,看向李鉴:“比你如何?”
“他倒没露出什么特别高妙的招数,轻功也不如老奴。”李鉴李公公仔细斟酌着词句,不能给太子造成误解:“但他练的是杀人技,若是与老奴正面相搏,胜负……恐怕老奴年老体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尤其若是决生死的话……最后活着的也必定不是老奴。更何况天师毕竟是天师,那些神仙手段,还是让人防不胜防。”
李鉴叹息一声,他当时可是看得真真的,天师手里不停变换着各种兵器,着实厉害。再说了,轻功不如自己又如何,天师可是会飞的。
朱常洛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既然会飞,陷在那里时怎么不飞啊?”
“据老奴看到,天师飞在空中的时候,似是穿了件仙袍。”李鉴仔细回忆了一下,看着朱常洛探寻的目光,又补充道:“只是老奴救他的时候,却见那件仙袍破了。”
“看来也是靠了法宝才能飞的。”朱常洛点了点头,有些可惜这么好的法宝竟然废了,转身又指着曲桓山,紧张地问王安道:“王公公,可请太医看过了?”
“回殿下,可不敢请太医,恐被郑贵妃和福王知晓。”王安忙躬身答道。
“那他这毒……”朱常洛皱起了眉头。
“启禀殿下,郑贵妃那边虽有些无良的江湖人投效,但老奴却未听说有什么有名的用毒高手。天师中的毒看着厉害,其实也是寻常,只消救治及时,便是无碍的。”李鉴在一旁答道:“回来的时候,老奴已经请殿下宫里的大夫看过了。”
朱常洛满意地点点头。
朱常洛的生母王氏是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出身低微。只因万历皇帝赴慈宁宫拜见太后时,太后不在。却见王氏姿容姣好,万历一时兴起,便强行将王氏临幸了。许是强行临幸的感觉不算太好,事后这王氏反遭了万历忌恨,并不被万历待见。
可也是王氏命中该有。虽是就这么一次,王氏却怀了天家的骨肉。
彼时万历并无子嗣,太后知晓后便是大喜,去找万历来问。万历竟百般抵赖,不肯承认。只是这宫中只有他一个男人,不是他做的,这事又有何人能够做下。况且此事在专门记录皇帝言谈举止的《起居注》里也写得清清楚楚,故此抵赖不得,万历只得认下。总算太后也是宫女出身,与王氏有些同病相怜,又顾着是自己第一个孙辈,故此便力劝万历,为王氏做主。万历万般无奈,只得将王氏封为恭妃。只是这恭字也是有些蹊跷,恐怕也是万历对强行临幸时,王氏不合万历心意,故意做下的嘲讽。
朱常洛诞下后,万历竟不闻不问。甚至万历为了要给郑贵妃的皇子铺路,寻思朱常洛若无学识,也难当太子,于是堂堂皇家长子,到十三岁也无老师启蒙。总算朝堂臣工们看不过眼,上书抗争不断,这朱常洛才得了老师教导。
太后怜惜长孙,只恐这娃儿遭了万历和郑贵妃的欺负,便和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陈矩相商,由他推荐,使得王安到了太子身边。这太后仍不放心,又派了自己身边得力的人来帮衬,于是朱常洛便又得了李鉴李公公这么个身手了得的人。
这王安也好,李鉴也罢,都曾蒙受太后恩德,对太后忠心耿耿,被太后派到朱常洛身边后,更是尽心尽力,只把对太后的一片忠心挪到了朱常洛身上。
对这二位,朱常洛也是放心的很,事无巨细,都与这二位商议。
“本想先行瞒着,可这天师心急,已露了行藏,如今……”朱常洛摇摇头,长叹一声。
“殿下,其实早些日子,已经有不少生面孔在宫外盯着。”王安忙上前奏报:“还有些是奴婢当日遇见天师时也在场的人。其实奴婢那会儿就心知肚明,已经瞒不过了。所以此次天师露不露行迹,也……”
“唉,可眼下该如何事好?”朱常洛还是一脸的愁眉苦脸:“若郑贵妃,若飞羽天师……这些倒也罢了,本王拼着这张老脸,也还能拦得住。但是若父皇来找本王要人,本王该如何是好?”
王安沉吟半响,终于开口道:“天师是奴婢带回来的,许多人都瞧见了,这可是赖不掉的。但是天师此去王恭厂,受袭后被李公公带回来却没啥人瞧见,届时殿下一口咬定天师没有回来也就是了。”
“好吧,权且如此罢了。”朱常洛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