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吻花解药里有一味是宫中治风寒的,她便撒了个谎:“诊脉就不必了,这阵子冷得厉害,有些风寒,取一些清热祛火的药便好。”
霍明月不依不饶:“那不行,咱得按着规矩来。”
说着就过去扒叶兰舟的衣袖,说是要诊脉,实则是要看她小臂上的守宫砂。
叶兰舟被她死死拽住衣袖,眼看右臂上的守宫砂就要露出来,情急之中,叶兰舟抬手,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霍明月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你敢打我?!”
霍明月惊呼,见她这么反抗,也就更加肯定了叶兰舟未破身的事,于是吼叫道:“你这是欺君!你不敢给我看,你那守宫砂分明就是还在!”
叶兰舟见状,眼看就要兜不住了,她若是硬气一把说不定还有生路,于是心一横:“住嘴!本宫的身子岂是你能碰的?若是龙胎有恙,你九族的性命都担待不起!”
这一下还真唬住了在场的人,才到尚药局的谢承宴自是见到了这一出闹剧,身后的亲卫才要出声,就被他制止,他倒要看看这拿性命和她做交易的人,究竟多会狐假虎威。
“都给本宫听着,本宫来永寿宫是来养胎的,并非任由你们这些人说三道四的,有什么不平衡的,都去和内务府说,别在本宫面前犯浑!”
霍明月捂着被打的那边脸,胸口大幅度起伏着,抬眼瞪着叶兰舟,却也不敢说什么,先前听闻那新进宫的叶贵人是个弱懦的,却没想到这般强势。
立在另一侧的女官最先发现了站在尚药局门口的谢承宴,众人噤声,只见那人面上带着玄色锦带,神色冷峻地立在门口,腰间配剑,有着无形的压迫感。
众人见来者,皆是一惊,纷纷下跪,霍明月更是低头颤抖着身子,颤颤巍巍说道:“王爷!”
谢承宴没理她,径直走向了叶兰舟,抬手扶了她一下,叶兰舟垂眸,纤细白嫩的手搭在了他手上,缓缓起身。
这动作在众人看来及其暧昧,空气中透露着长久的沉默,方才还耀武扬威的霍明月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只听谢承宴说道:“本王到不知,尚药局居然高了龙胎一头?”
霍明月额间泛出了冷汗,她伏跪在地上,开口:“王爷息怒,奴婢只是怕贵人服错了药,怕……有损凤体……”
叶兰舟见状,微微一撇嘴,眼中登时挤出了泪水,双眸含泪而不留下,到显得几分楚楚可怜的劲儿来,“王爷,妾身昨日染了风寒,来尚药局取一些药,没想到霍司药给妾身拿了一包钩藤,妾身出身医宦世家,怎么会不知道那钩藤的作用吗?那东西对有孕之人来说可是大忌啊!妾身就是想让司药换一种药,她就说妾身有孕是装的……”
隔着层锦布,谢承宴冷冷地看着叶兰舟,两人分明已经做了交易,她什么底细他都知道,在众人面前又说这些话,无非就是给他个理由,让他解决掉这个尚药局司药。
呵,真是心机。
但是谁让她能配制出解药呢?
谢承宴缓缓走到了霍明月面前,众人看不见他的神情,但知道他此刻的脸阴沉得可怕。
霍明月见状连忙反驳,解释道:“奴婢没有!奴婢万般不敢说这样的话!”
话说到一半,便想着转而揭发叶兰舟,于是说道:“是叶贵人!叶贵人的守宫砂还在,她那是欺君,请王爷明鉴!”
只听“咔哒——”一声。
谢承宴的手捏着霍明月的下颌角向侧边一用力,霍明月的下巴被拧断,长着嘴想要说什么,但那声音只能含在嗓子里。
众人哗然,叶兰舟也是。
只听谢承宴冷冷说道,“霍司药以下犯上,传本王的令,即日起去浣衣局当值——”
他又转头看向叶兰舟,“叶贵人腹中龙胎乃是先帝为数不多的子嗣,即日起,叶贵人可出入尚药局,有什么缺的,尽管上尚药局取,尚药局呢,也不能藏着掖着,耽误了皇嗣,在场各位都担待不起。”
众人应声,霍明月也被谢承宴的几个亲卫拖走,她耷拉着下巴,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叶兰舟,似乎要滴出血来。
看着她那眼神,叶兰舟蓦然回想起肖皇后被拖走前,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她那张美艳的脸上充满了不甘,和她进宫那天看到的皇后完全不一样。
她眼中填满了仇恨,恶狠狠盯着叶兰舟,口中发出嘶吼声:“你敢在国丧上耍心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人得活着才会有报应!
那一瞬间,霍明月那张脸几乎和肖皇后的重合,叶兰舟并不怕什么报应,宫外还有人在等着她,她可不能这么死在宫中。
想起了今日险些令她暴露的守宫砂,她手扶在胳膊上,隔着一层衣服布料触碰到了那颗守宫砂,滑脉可以自己针灸伪造,可胳膊上那颗明晃晃的守宫砂藏不掉,只要存在一日,她就一日不能歇息。
这般想着,得赶紧解决掉才好。
宫中偷男肯定是不可能,那就只能在宫外想法子了。
众人散去,谢承宴去了永寿宫一趟,实际上就是来找叶兰舟问那解药如何了,但他美曰其名:探望。
谢承宴这个人最擅长将一些不合理的事说得合理,就像这样,身为如今谢氏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人物,来探望怀有谢氏子嗣的皇嫂不是应当的吗?
哪怕他知道叶兰舟并没有。
遣退众人,谢承宴才开口:“看来叶贵人靠着腹中的龙胎,在宫中活得到是舒坦啊。”
见谢承宴带着些质问的语气,叶兰舟自觉地跪了下来,还未开口,就听谢承宴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叶贵人很喜欢跪着?”
这话让叶兰舟没法接,从前她在家中,虽是主子,但从来都是跪着的,或许是因为母亲的出身,母女俩在府中没什么话语权,就连替嫁这一事都没人问过她二人的主意。
从来都是属于被动的人,有什么站着的权力吗?“皇嫂跪我,是要我折寿啊?”
叶兰舟听了觉得有道理,论下来,他算是她的小叔子,谁家有嫂子跪小叔子的规矩,帝王家也是啊。
也是她胳膊一撑就要起身,可才要直起身来,就听谢承宴冷不丁儿地说:“让你起来了?”
什么意思?跪也不是,站也不是,这不是有意为难她吗?
有这时间不如让她去调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