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市区一处不起眼的老房子里,梅嫂看到许泽,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
许泽见状,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别动,躺着就好。”
梅嫂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看着比以前更瘦了。
许泽是医生,一看就知道她病的不轻。
想开口问些什么 ,但不知想到什么,便咽下了口中的话。
梅嫂说:“靳少爷都跟我说了,少爷您还想知道什么便问吧,我怕以后没机会再跟您说了,咳咳……”
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当年姜棠被赶出许家时,许泽还在国外求学,但却是第一个知道姜棠与许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早到什么时候,大概是十二岁那年, 闷热的午后,他在房门外亲耳听到梅嫂和姜姨的谈话。
沉默了会,许泽终于开口:“小七的亲生父亲是谁?还有……姜姨当年生下的孩子除了小七还有一个在哪?”
闻言,梅嫂猛地抬头,睁大眼睛看着许泽。
“你,你……”梅嫂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
这是太太的秘密,也是她的秘密,知道这件事的医生护士,有的已经离开了燕城,有的已经离世,大少爷怎么会知道。
“当年我在阁楼外听到你和姜姨的谈话。”许泽声音低沉,看向梅嫂“所以小七真的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梅嫂眸色深了些,点了点头。
许泽急道:“她在哪?还活着吗?”
梅嫂看着许泽,停顿半秒,回道:“她还活着,太太生下孩子后让我带走一个送到那个男人身边,但是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我并不知情,这些年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当年姜锦之是表演学院最优秀的学生,许青山对她一见钟情,用尽了各种手段追求她。她那时年轻,心思单纯,被许青山的温柔和承诺打动,以为找到了真爱,可谁知道,许青山骗了她,他早有家室,对方还是燕城名门白家的千金。
当时的许太太已经患上了抑郁症,承受不住这等打击割脉自杀,可许青山还是不肯放过姜锦之,在一个雨夜将她强行占有。
她的反抗,怒骂,对许青山来说毫无意义,就算后来,许青山给了她许太太身份,但这件事的阴影对姜锦之来说挥之不去,她不可能生下许青山的孩子。
回忆起那段往事, 梅嫂神色惆怅。
“太太说,那个男人也是被她连累了,孩子……是她唯一能留给他的念想,其他的太太不肯多说。”
许泽眉心动了动:“你也不知道小七的生父是谁?”
“ 不知。”过去的一幕幕在脑袋中浮现,梅嫂恍然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他抱孩子的时候身上沾了颜料,院子里还有画板,我没敢多问,太太吩咐过,孩子送过去就得马上离开。”
颜料……画板。
这些细节虽然零碎,但拼凑在一起也是一条线索。
说明那个男人很会画画……
难怪小七专注于设计,原来这样的天赋也是遗传她亲生父亲。
……
今天是小年夜,姜棠参加公司年会回来已经晚上十一点,脱下高跟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脚踝准备去二楼洗澡,站在楼梯处不经意扫过餐厅,脚步突然顿住了。
餐桌上摆放着香氛蜡烛还有色香味俱全的夜宵。
靳寒霄姜最后一道菜放在餐桌上后,这才抬眸看过去:“回来了?”
姜棠走过去,看着桌面上好冒着热气的菜肴,红唇忍不住翘起:“这么有仪式感? ”
“ 嗯。”靳寒霄慢条斯理的重新系上袖口:“ 先吃饭,还是先换衣服?”
姜棠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年会上的礼服,朝靳寒霄伸出手臂:“ 先换衣服,不过得你帮我,我够不着。”
对于她现在的亲近和依赖,靳寒霄特别受用,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倒是会使唤人。”
清冷磁性的嗓音,饱含着淡淡的宠溺。
抱着她进了衣帽间,手指顺着她的肩带慢慢滑下,礼服的设计本就复杂,但他却像是早熟悉了一般,轻轻一跳,便将背后的拉链轻而易举的拉开了。
大卷的长发慵懒的披在身后,光洁如玉的的美背若隐若现,沿着发梢往下,纤腰不盈一握,靳寒霄目光瞬间沉了许多。
姜棠背对着他,假装无事发生,启唇道:“好了,你出去吧。”
出去?
靳寒霄没这打算。
当然也舍不得自家老婆冻着,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了一件柔软的家居服给她套上,做好一切后,忍不住将她抱紧,摩挲着她后颈:“老婆,我也饿了。”
姜棠当然知道,他说的“饿”跟她想的那个“饿”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听了这话,憋着笑问:“你没吃饭吗?”
“没吃。”男人抚摸着她的长发:“在等你。 ”
“等我做什么? 姜棠嘴角却暗暗扬起来,朝他眨了眨眼睛:“ 等着我给你做饭?”
男人漆黑的眸一动不动落在她脸上:“ 也行。”
“ 你确定?”姜棠笑得耐人寻味。
靳寒霄正要说“ 确定。”
紧接着又听她扔过来一句:“不怕吃了我做的饭拉肚子?”
“ 不确定。”靳寒霄轻扯了下唇角回道:“还是我来,我挺喜欢做饭。”
靳寒霄似乎没什么食欲,就懒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姜棠吃。
年会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是真饿了,一口饭搭一口菜,吃到开心地眯起了眼。
光这样看着她,靳寒霄也十分满足。
还挺好养活。
吃饱了,她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厨房有一台大大的洗碗机,别说几个碗,就是几十个碗都能一起洗了,靳寒霄看到许泽来电,借口去洗手间抽根烟。
“ 你。”
“我。”
两个男人各自说了一个字后,双双陷入沉默。
良久,许泽才问:“ 她呢?”
靳寒霄摸出一根烟点上:“ 在洗碗。”
“ 你让她洗碗?”许泽语气不悦:“ 你怎么不去洗?”
靳寒霄打开洗手间的门,一边注视着厨房的情况,一边道:“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跟我吵架?”
过了好一会儿,许泽那边才道:“ 这次回来我要见她,跟你说,也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不是问我的意见,那你跟我打什么电话?大半夜跟我**?”
许泽手指狠狠顿了下。
“ 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调?”
靳寒霄冷嗤:“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说要见我太太,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不该问问你想干什么吗?”
“她不仅仅是你的妻子,她还是我妹妹。我有权利见她。”许泽脱口而出:“ 你没必要因为那件事就对我心生敌意,她若喜欢你,我自然不会阻拦。”
这话听着倒是顺耳,可还没两秒,许泽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气得吐血。
“ 但你很清楚,她嫁给你,不是因为喜欢。”
靳寒霄:……
这是往他心窝上面扎刀子。
靳寒霄看着厨房的方向,啪的挂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