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故事的姜墨五味杂陈,难怪段青怎么都不肯还手,她怎么能啊?
手里捏着的瓶子不受力,一不小心就捏碎了,段青取出她手里的玻璃渣,安慰道:“其实后来,她清醒后,会给我送药的,只是这两年,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姜墨不用想都知道,十次里面有一次,都能让段青记一辈子。
她叹了口气,又问道:“为什么啊?为什么段世平要这么做?”
段青看她一眼,“不知道,爷爷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吧。”
姜墨又想到段杰,他知不知道杀死父亲的凶手呢?自己该不该问这个爷爷呢?
她又有些害怕,毕竟这个老爷子比海深,她根本就摸不透,还是先跟明槐谈谈再说。
段青在乖巧地涂药,姜墨又问道:“你今天又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被打?”
“因为,她想参加四城协会联合赛,但是她的身体已经不支持她了,她又听说,爷爷选你和我参加,所以就。。”
段青抬抬嘴角,“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带她一起去东城,不能参赛,看看也是好的。”
姜墨不知道该怎样说她的天真,要是真的让段隐去了,发起疯来,第一个弄死的就是段青。
姜墨只好转移话题道:“爷爷已经知道方桥的事了,他希望我能帮帮你。”
段青圆眼微怔,流露出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连忙挣扎着就要从床上起身,却不小心碰到伤口,
“嘶”。
姜墨连忙摁住她,“你先好好在家养着吧,伤好了再说。”
段青又催促道:“那我们明天就走吧,明天我就好得差不多了。”
“我就搞不懂了,你怎么对这个方桥这么上心?”
姜墨抱臂,眯着眼睛弯腰疑问,“跟姑姑一样上心啊?”
段青躲闪着笑笑。
姜墨看她埋头哭泣,“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去方桥的梦里。”
段青用力地点头,“好,你也快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还是姜墨先去敲的门。
情况果然没有好转。
段青的伤势昨天被一口气撑着,今天全部都发了出来,她腿肿的老高,后腰不知道是不是叫藤蔓勒伤了,只能躺着,坐都坐不起来。
“今天我们还是在家歇着吧。”
姜墨靠着门框,无奈地说。
段青躺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姜墨,你去吧,你去把方桥的梦里的魇揪出来吧。”
“为什么?”
段青冲她招招手,“你过来,把门关上。”
姜墨走到她床边,段青低声说道:“求你,这件事,不仅是我,也是我母亲一直要做的事情。”
“她也进出过方桥的梦境,只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后来又因为我,这件事情又搁置了。”
段青眼眶一湿,“求你了,帮帮我吧,你是这么多年,除了母亲,第二个进去可以看见梦境的人。”
“二叔连进都进不去,我进去只有一片黑,只有你可以!”
“说不定,说不定里面有和你父亲有关的东西呢。”
段青急切地哀求着,自从昨天跟姜墨说了以前的事,她就对她完全的信任了。
姜墨垂眸,她本来就想去探索一下,毕竟这个是她父亲生前待过的梦境,现在这个理由又多了一个。
“好吧,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去,不过里面捕捉不到魇的气息,我就没办法读取她的记忆,我没把握可以捉到魇。”
“没问题,不过你晚上一定要回家报平安啊,要不我让小六去接你吧?”
姜墨挥挥手,“不用,我一定按时回来,万一回不来,你在告诉姑姑和爷爷吧。”
第二次进方桥的梦境,姜墨没有想到,居然和上次一模一样,
这里记录的是前一晚的梦境,昨晚没人来过这里,就说明,方桥两晚的梦是一样的。
这种情况极其少见,毕竟没有人的梦会一模一样。
这一次,她和方桥合完照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了一边,尝试更改梦境。
筑梦师守则之一,不能当着魇的面去更改梦境。
既然她在这么闻不到魇的气味,那就代表,可以变化喽?
她不知道魇的生存境是什么,不知道魇在哪里,一问三不知的状态,还是第一次见。
姜墨缓缓飞上天空,看着不远处拍戏的方桥,保险起见,她决定先从远离方桥的地方开始。
她轻轻抬手,周边的大楼陷入地底,消失不见,周边的森林渐渐缩小。
她回头看了看正在片场的方桥,没有任何反应,姜墨深吸一口气,又把消失的范围扩大,梦里的人也在逐渐减少。
她从印象中提取出模糊的方桥父母的模样,在远处什么都没有地方,平地起高楼。
她从云端下来,一场戏刚好结束,姜墨看着郭阳走进厕所,一抬手,梦里的郭阳就消失不见了。
面具给她换了一张新面孔。就是刚刚对手戏演员郭阳。
姜墨走出去,随便拉了一个人,“方老师在哪,我找她对对戏。”
那人随手一指,姜墨窜进方桥的房间,腰间缠住的锁链变成一沓剧本。
“方老师,您看看这句话,是不是不太好。”
方桥凑近她,低头看本,“你怎么这么客气?让我看看。”姜墨拿着剧本,对着她轻轻扇了两下。
方桥直接晕倒在椅子上。
姜墨站在她面前,还是没有一丝魇的气息。
她抬起双手,像一个乐团指挥,手里的剧本捏成卷。
上下挥舞之间,整个剧组开始消散,变成在空中飞舞的粒子,粒子在空中重组,成为刚刚姜墨捏的那个家。
导演场务变成爸爸妈妈,工作人员变成邻居好友,郁郁葱葱的森林扭曲变形,变成方方正正的高楼房屋。
重组完毕,所有演员就位。
姜墨缓缓飞上路灯,隐藏在世界中,一个响指,周围所有人开始动作。
厨房里热火朝天的炒菜声,电视机里欢笑的节目,邻居时不时的争吵声。
第二个响指打响,方桥清醒,主角就位。
姜墨就像导演,看着演员的发挥,试图挑出一点细微的瑕疵。
只可惜方桥在这场属于梦境的戏里,也是影后级别的演技。
姜墨挑不出一点错。
完美无瑕,依旧是一个人的表现,一丁点魇的气息都没有。
姜墨有些挫败地从路灯上滑下来。
她站在路灯下,看着方桥在家里和和美美,稍微拨动了下时间轴。
时间的流速被加快。
方桥该离开家上班了。
姜墨没有给她捏助理,她要自己过去。
一路上,姜墨给npc都设定了遇见大明星的反应。
方桥完美应付,也没有任何破绽。
整整一天下来,姜墨跟在方桥身边,给她使各种绊子,什么塞车,被黄金砸到,被人诬陷。
一般来说,魇在遇到任何突发事件,第一反应都是遵循本能,比如之前的男人,他会一直吃东西,比如善于逃避的人,她会主动逃避任何东西。
但是方桥是个例外。她没有主动在梦里做任何事情,她像一个人,依照自己的理智行事,一点都没有魇那副以**为食的样子。
她甚至还是一个好人,道德高尚的好人,不会因为自己是大明星,对别人颐指气使,温和,有趣,面对弱小挺身而出。
姜墨躺在云上看着下面,方桥温和地把演员同事扶起道谢。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姜墨不禁开始思索,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整个段家出了问题,这个梦里面一点魇的痕迹都没有。
她有些烦躁,铁链在空中一挥,她出来了。
她又回到了梦界,回到了入梦区,她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刻着方桥名字的玻璃下,黑色的魇怪起起伏伏,像一滩黑色的水,在玻璃杠中摇摆不定。
她盯着魇,更奇怪了,这只魇,虽然没有大到化成实魇的地步,但绝对是可以被人检测出来的。
但是铁链和折扇都对方桥没有反应。
姜墨彻底晕了头了,又想到那个幽怨的女声,在方桥梦里又消失不见了,她把目光转向旁边的两块玻璃地砖。
一个刻着洛平,男,45岁,另一个刻着白桦,男,48岁。
这两个人为什么又在这?
夜幕降临,入梦区的天空渐渐亮起,开始演绎众人的梦境。
姜墨从白桦的梦里出来,疲惫地坐在地上喘气。
中间的洛平是一位律师,在律所坐了一天,姜墨盯了一天,白桦是位老师,在学校讲了一天的课,姜墨听了一天。
她快疯了,好像回到了人界,这三个人的梦,无一例外,全是正常人的生活。
姜墨缓缓抬头,长发盘在脑后,有几缕落下,垂在颈间,眼里映着入梦区天空的缤纷世界,像是星星,偌大的区域只有她一个人,是一个孤独的星星。
那里才是人界正常的梦,不是吗?
姜墨眨眨眼,在心里质问自己,一直以来,她接触的梦,不就是那样?
由**喂养长成的魇,由执念构成不同的梦境。
她回头看着三个人的梦境,依旧是白天的样子。
姜墨轻叹一声,踩上通信板,慢悠悠地回段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