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没有盛大的赛事,姜墨坐在咖啡馆,看着对面学校的学生,心里略微平静。
离开明槐的房间后,姜墨慌不择路,开了一扇门,去到了人界。
这里的人不会进入别人的梦境,没有一统世界的阴谋。
现在是放学时间,对面学校的学生进进出出,三两成群,讨论着同学老师,学业难题。
热闹的场景,让姜墨心中升起无限悲凉,曾几何时,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学生。
一个学生提着袋子,慌乱地往外走,情急之下,撞到姜墨手中的咖啡,褐色的液体泼了她一身。
女孩很慌张,一边抽纸,一边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你加我个微信,我给你赔偿。”
她局促地站在原地,穿着校服,自行车停在外面,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她有些慌张。
滚烫的咖啡泼到身上,姜墨浑然不觉。
她从女孩手中抽出纸巾,加了她的微信,“我没事,你走吧,不用去医院。”
“如果要赔偿,帮我买点东西。”
“我在这里等你”
姜墨随手转了五百块,女孩不仅不用赔偿,反而天降横财,自然欣然接受。
过了很久,学校里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咖啡馆也没什么人了。
女孩送来信封和信纸。
姜墨接过纸笔,温和一笑,“谢谢,在稍等一会儿,帮我送封信。可以吗?”
女孩愣了一下,挠挠头,“可以,可以。反正明天是周末,我也不急着写作业。”
姜墨写了整整三页信,连着一张黑色卡片,把信封塞得鼓鼓囊囊。
在信封的背面写了四个字,中央部门。
她问道:“你有胶带吗?”
女孩从书包里掏出胶带递给她,问道:“姐姐,写信不是要贴邮票吗?你怎么贴胶带啊?”
姜墨笑笑,又给她转了二百,“把这个送到季氏的尚郡酒店前台,就说是交给中央部门的季总。”
女孩学生一个,听见什么部门,季总,又看姜墨成熟优雅,出手大方,不由得有些兴奋,“姐姐,你做什么工作的?”
“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
“大学读的什么专业啊?”
姜墨指了指她门外的自行车,“送过去,回来我就告诉你。”
女孩把书包放到姜墨旁边,把肩上的头发一把扎起,露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
“半个小时之内,我就回来。”
女孩脚下一蹬,白色的校服在身后展开,像一阵风,飞了出去。
等她二十分钟回来之后,整个咖啡馆只有吧台后面的一个小哥刷着手机。
小哥看见她,指了指她的书包,“欸,你的书包放那了啊。”
女孩提起书包,下面压了一张纸。
“东城理工大,欢迎你。”
女孩拿着纸,兴奋地自言自语道:“她是东理工的,太巧了,嘿嘿,加到未来学姐了。”
小哥也为她高兴,“东理工分可不低啊,快高考了,加油,我请你喝咖啡!”
姜墨没有上过大学,但这个女孩是她在东城公共入梦区见过的,她的梦想就是东理工。
姜墨回到梦界,大赛的第二阶段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管怎么样,她要段等青第二阶段完赛,随后在做打算。
如果明槐说的是真的。
那自己就不能确定段家就是安全的。
自己还能相信段青吗?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控魇术不可能有第二份,现在天下唯一的控魇术,在自己手中,那么当年,段家交给首席的,又是什么?
这件事只有段隐才知道。
唉,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段家,整个段家,她能付出两份真心的,只有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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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体育馆中心,圆台上放着一个巨大的罐子,里面是纯黑色的液体。
散发着滚滚热气,四面八方的观众一动,有些冰凉的水汽散落在罐子中。
发出刺啦一声。
周围的人都为八位选手高超的锻造技术而折服。
明苍的手法经典优雅,他找到了一根青竹,用风刃劈碎后,扔进罐子当中,青竹碎屑和黑液融为一体,他又用风凝出几颗黑色珠子,扔进罐子周围的海水当中。
海水低温冰凉,一瞬间通体晶黑的珠子就在水下定形。
贺药在上一环节表现一般,排名在最后,但是这个环节,她却表现得游刃有余。
她从兜里掏出无数药材,将他们揉在一起,随后抛进罐子里,疯狂搅动起来。
“这个贺药,为什么要一直搅拌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看她要做药杵,她这个手法,就是反复捶打,让药材跟黑液混在一起,这样梦器药杵,也有了药性。”
“哦哦,原来如此,那要捶打多少下呢?”
“这个就要看每个筑梦师各自的适应性了,每个人的耐受性不同,药材和黑液的配比也不同,要自己找。”
懂行的人在下面解释道。
“我看这个贺药就挺厉害的,你看她刚刚扔进去的药材,少说也有几十种,啧啧啧,把控不好,药杵可就废了。”
还有人捏着下巴,“刘申这个手法,很眼熟啊。”
刘申从贺药那里借了三味药材,随后投了一袋魇块进去。
“确实,很少有人用魇块炼器。”
“在哪见过来着?”
“哎,我想起来了,这像不像那个姓段的?”
“人家段青根本就不是这样炼器的。”
“哎呀,我说上一届,叫什么来着?”
姜墨猛然惊醒,恍然大悟,她终于知道这个刘申像谁了。
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梦器,都像极了她的父亲,回忆里的段杰,他到底是谁?
他是西城的人,明家是怎么做到的?
姜墨按下心中的惊讶。
但很快,姜墨就注意到了段青,她和段青自从昨天分别之后,就没有见面,她想找段青谈一谈,只能等这个阶段结束。
但是这个段青为什么这么奇怪?
姜墨眉心鼓起小包,别人不知道,但是她最清楚。
段青喜净不喜脏,喜器不喜场,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扇子放进黑液当搅拌。
姜墨猛然起身,趴在最前面向前看去,她身后的观众不乐意了,伸手将人拽了回来。
姜墨心跳得很快,全神贯注盯着段青的动作。
身后观众感叹道:“这段青的手法可真粗暴啊。”
段青在罐子前站着,乱七八糟的材料扔进去一堆,折扇化棍,伸进黑液当中搅拌,手心还燃起红色的火焰,顺着棍子一路烧到了下面。
气温猛然升高,她身旁的李四方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两眼,随后走到了一边,离她远了几步。
明苍也皱着眉看了一眼她,使风将火吹远了三分,“你怎么回事?”
段青手下一顿,将火往中心收拢,“我没事。”
姜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段青抬头对上,却没敢看她,很快地略过了目光。
炼器本身需整整三天,但在比赛期间,只要求锻造半天。
时间短的同时,也削弱了梦器威力,这个梦器就是下一阶段化魇时所使用的,这样也可以保证比赛点到为止。
大罐子周围,十二位裁判坐成一圈,从手法,材料,梦器锻造的完整程度三个方面对八个选手进行打分。
西城评委不可以给西城的选手打分,即各城的评委不能给自家出身的选手打分。
在所有人打完分后,八位选手的排名列在水幕之上。
明苍在这个环节发挥稳定,稳居第一,刘申紧随其后,位居第二,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第三名是贺药。
段青站在场中,面无表情,她位居第五,按照之前的表现来看,她这次炼器的发挥完全就是有失水准。
明苍略微蹙眉:“你怎么回事?”
段青没有回话,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姜墨追着段青的背影往外走。
两人直接出了场馆,在海边的沙滩上纠缠起来。
“段青,你怎么了?那天的事,你……”姜墨拉住她。
段青僵硬地回头,面无表情,“你要跟段隐谈谈吗?”
姜墨心里的古怪更盛,段青什么时候直接叫过段隐的名字?段后退两步,“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青向前两步,伸手抚上姜墨的肩头,眼皮跳了跳,“意思是来见我。”
两人现在离得近,姜墨猛然看见段青的额头中心有一个黑点。
她被惊得说不出话,段青四肢僵硬得不像话,手臂抬起又放下,墨黑的眼珠闪着青绿色的光泽。
段青眼睛疯狂地眨,喉咙发出一阵一阵的闷哼,她一把抓住姜墨的手臂,随后大声喊道:“姜墨,走!”
抓在她手臂的力道变大,姜墨费劲地挣脱开,段青好像喝醉了一样,整个人东倒西歪,在沙滩上踉跄,连一条直线都走不了。
段青突然跪倒在地,浑身抖了起来,沙子糊了她满身,蹭了她一脸,姜墨从没见过这么狼狈的段青。
姜墨心里升起两分不忍,又想起她额头上的黑点,姜墨又转身快步离去了。
嗡的一声,就姜墨下意识地回头,面前一条木棍混着沙子抽了过来。
姜墨抬手凝冰挡下这一击。
面前的段青两眼发青,动作僵硬,一副傀儡的模样,但是她眼角的泪水映出了她的痛苦。
段青喊道:“看不出来,你和她的关系还挺好的。”
姜墨动作一顿,冷笑一声,“姑姑,段青对您可是情深意重,她可是您的女儿,您就这么利用自己的孩子吗?”
“我可真是为她痛心!”
段青浑身抖得更厉害,眼底一片通红,泪水从脸颊流过,滴在沙子中。
但是她的动作丝毫不留情面,无数根木藤从她掌心飞出,直指姜墨。
姜墨顾忌着段青,不敢轻易还击,只能上窜下跳,狼狈地躲藏。
“段青”见状,动作愈发狠戾,姜墨疯狂凝着冰,只防不攻。
段隐看出了她的为难,操控着段青的身体,不要命地往上扑。
姜墨躲闪地更加狼狈。
段青眼里的青色越来越深,姜墨心里愈发焦急,她转身往赛场中走去。
她接着风,脚踩冰片,速度无人能及。
面前突然横出一根木条,拦住她的去路,姜墨回头,一把沙子混着火烧了过来。
这是段青本人的幻场,她被彻底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