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姜遇棠并非无知蠢妇,她,竟然真的会医术!
而且他们方才就在考堂,还专门盯着她,她是绝无作弊可能的。
真是小瞧了姜遇棠。
这一刻,监察们的脸上都好像被甩了个耳光般,火辣辣的热。
姜遇棠给出的辩证和论治,出类拔萃,经验老道,稳扎稳打的习医功底是他们都自愧不如的。
可是……
他们是外人不知道姜遇棠会医术也就罢了。
怎么上头的那位为什么也对此毫不知情的样子?
俩监察有些摸不着头脑,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将这件事给报上去……
……
黄昏时分,天边染上了绚烂的晚霞,笼罩在太医院上空。
姜遇棠出了考堂,就在对面看到了两抹熟悉的人影,正是春桃和江淮安。
“少夫人,您结束了?”
春桃看到她,立刻惊喜地小跑了过来。
江淮安百无聊赖的墨眸,也跟着亮了起来,他的薄唇一勾,挂上了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快步来到了姜遇棠的面前。
“棠棠,考得如何?”
姜遇棠认真的想了想,“还成吧。”
“呦呵,难得啊,咱们的姜大小姐这么谦虚?”
江淮安双手抱胸,稀奇地打量她。
而后又戏谑道,“你说归说,可别真给我掉了链子啊,我还指望着你进太医院来给我长脸呢,你是不知道,我成日里面对那些只会打官腔的老油子有多糟心……”
江淮安贵为众太医之首,执掌着太医院,哪里还需要她来长脸?
姜遇棠知道他在开玩笑。
不过这熟悉的口吻,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轻松了起来。
“我可没办法帮你解决烦恼。”
“谁说的,你来了,可以和我一起糟心啊,起码有个伴了,再不济……”
江淮安挑眉,狡黠笑道,“拿出你小时候那上房揭瓦,翻墙打架的混世魔王劲儿,保证让他们全都退避三舍,再也不敢整那些弯弯绕绕了。”
姜遇棠小时候就是因为这样,才被扭送去了梅山。
她没忍住笑了,被气笑的。
女人的红唇上扬,清瞳明亮,依稀看得出少女时期的风采。
“对嘛,就该这样多笑一笑,别老是板着个脸,和老学究一样严肃。”
江淮安静静的凝视着姜遇棠的笑颜,温声道,“咱们心里头再不高兴,也别让旁人瞧了去。”
他虽然不知道姜遇棠成婚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谢翊和那极致冷漠的态度,江淮安不难猜测到,她在安国公府里过得并不如意……
谢翊和娶了姜遇棠,身边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姜遇棠嫁给了他,却是多了一群陌生的家人。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家人,她要去融入,去适应他们的生活习惯,饮食口味。
无夫君帮衬,无娘家依靠,一个人独自面对千军万马,琐碎崩溃,其中辛酸,是他这个外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
可大人的世界是需要体面的。
江淮安哪怕心知肚明,也不会去道破,伤害了姜遇棠那小心翼翼维护着的自尊心。
他道,“放心吧,凭借咱们俩的交情,本大人会在太医院罩着你的。”
四目相对,姜遇棠的心头一阵动容,和江淮安继续交谈。
太医院门外,街道安静,一辆马车静静的停着,里面的人将这美好温情的画面尽收在了眼底。
谢翊和眼眸一沉,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
他问向了车厢内的楚歌,“云小姐呢?”
楚歌讪讪回答,“世子,咱们好像来晚了,云小姐她先回去了,还有……”
他的欲言又止,让谢翊和感到烦躁。
“有话直说。”
“方才院判递来消息,说少夫人她……”
楚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不敢欺瞒谢翊和,直言道,“通过了太医院的文试考核,还一举夺下了魁首,她作出来的试策,让许多的医官都惊叹不止,胜过了云小姐的所作!”
楚歌怕姜遇棠会伤害了云浅浅,干脆直接从源头解决,命人抹去了她的报名,让姜遇棠失去了考核的资格,哪成想……
姜遇棠居然认识江淮安,还顺利通过了考核。
谢翊和闻言,顿时间变了脸色。
他的狭眸莫测,不由地再次望向了车窗外不远处的女人。
谢翊和停在街道上的马车醒目,很难不让人注意。
太医院的门口,江淮安送姜遇棠和春桃出来,余光就捕捉到了谢翊和,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头。
谢翊和这又是来接那个叫什么云的女子?
而面前的姜遇棠,似是早就接受了这一切,不会自恋到以为谢翊和是来接她的。
姜遇棠也看到了谢翊和,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她的脚步一停,对江淮安道,“时辰不早了,那我和春桃就先回去了。”
江淮安的心里头发涩得紧,很想像少时那般为姜遇棠撑腰,长街纵马,肆无忌惮地送她回去,告诉所有人,他们的棠棠也不是好欺负的。
北冥的男女之防不算严格,但姜遇棠已经嫁人了,他这样做只会给她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他只得道,“那成,你们路上小心点,明儿个见。”
两人就此分别。
暮霭沉沉,长街冷清,商贩们都收拾起了摊位,行人都是三三两两的。
姜遇棠和春桃往安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楚歌上前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少夫人,世子爷请您上马车。”
姜遇棠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有事你直说就行了。”
楚歌觉得姜遇棠有些不识抬举,平日里总想着凑到世子爷的跟前,如今世子爷主动愿意见她,她倒是开始拿乔装相了。
“这是世子爷的命令。”
楚歌不耐烦,留下这句话后,便直接转身朝后走去。
反正话他已经带到了。
世子爷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春桃气顿,什么人啊。
姜遇棠抿唇,顿了顿还是重新折返了回去,上了谢翊和的马车。
装潢精致的车厢内,入内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气,那是独属于云浅浅的气味。
谢翊和坐在对面,如黑曜石般的狭眸,紧紧攫取着姜遇棠平静的面容。
“方才和江淮安聊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姜遇棠好像,很久都没有对他露出过那样的笑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