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怀远疲惫地走回房间,白氏还在床边守着琪哥儿,满眼疼惜和慈爱。
以往郑怀远看到这样的画面,他都会觉得十分温馨祥和,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家而感到骄傲。
可现在,看到那个口蜜腹剑的女人和不知哪里来的野孩子,他的胃里像长出了一只手、不断地搅拌,他没忍住,跑出去又吐了一场。
整理完情绪后,他走进内室。
一脸严肃地跟白氏说,
“雍王没死,他要谋反。我今天因为拒绝了他的要求,他肯定是记恨上了我了。
刚刚传来消息,城门已经破了,雍王的军队已经打了进来,很快郑府也不不安全了,我不能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的苟活于世。
我若死了,你们定也没有好下场,我要带你们一起去,死也要死的有气节!”
白氏听到“雍王打进来了”时,脸上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意,可听到郑怀远后面的话是要带他们一起去死之时,瞬间脸色大变。
“不行,你不能动琪哥儿。你要是护不住他,我现在就带他回白家,我父亲能护住他。”
说着,她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王妈妈,王妈妈,快过来,快去备车。”
郑怀远看着她的反应,心里膈应。
他猛地抽出一把刀,刀从白氏面前划过,雪白的刀影霎时晃花了白氏的眼。
白氏这才意识到郑怀远是要来真的,她看着他那寒意凛冽的眼神,打从心底里害怕,她连连后退。
不小心踩住了自己的裙子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郑怀远拿着刀向琪哥儿的床走过去,嘴里念叨着:
“忠君之事,担君之忧,食君之禄,无愧于心……你们都跟着我受了陛下的恩,那就跟我一起去吧。”
白氏心下大骇,手脚并用地向琪哥儿的床扑过去。
“不行,你不能动琪哥儿。我告诉你,郑怀远,你要是动了琪哥儿,才是真的死到临头了。你听我的,雍王的人来了,我和他们说,保证不会伤你性命。”
郑怀远不为所动,刀就在琪哥儿心脏的正上方。
只要他手一挥,就能结束眼前这个小人儿的人生。
他高高的举起手,正要落下。
白氏涕泗横流,扯着嗓子大喊,
“琪哥儿是雍王爷的儿子,亲生儿子!你要动了他,你们全家都要给他陪葬!”
郑怀远手一顿,转头看向白氏,眼里满是疑惑,
“为了活命,你连这种谎言都说的出来?”
白氏挣扎着来到琪哥儿旁边,虚弱地坐在床底,她抬起头,带着一脸恶意的笑容看向郑怀远。
“呵呵,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身份,怎么就配的起堂堂侯府家的女儿?
白家世代勋贵,我当初也是京城有名的世家贵女。
你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偏远乡下来的泥腿子,以为会写几篇文章就能飞黄腾达了。
要不是你写的字引起了首辅大人的注意,你以为凭你自己的能力能做到四品官?
可笑!”
白氏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她站起身,
“你知道你最大优点是什么吗?
就是蠢~”
白氏越说越来劲,她笑的浑身颤抖,像喝醉酒了一般,围着郑怀远来回走动。
“你和你的父亲一个蠢,一个坏。
韩大人不过略施小计,你们两个就像闻着味儿的狗一样凑了上来。
也不想想,你个年纪大的能当我爹的老男人,还带个孩子,凭什么能娶侯爷家的嫡长女?
哈哈哈哈,说我恶毒,一进门就对付你的女儿。
那你是忘了当初是谁问也不问一句就急着要把自己女儿送走,
是谁看着自己女儿一去三年,不管不问,任她自生自灭?
是你啊,我的郑大人。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
你要是好好配合雍王爷,帮他完成大业。他念在你养育他的后代多年的份上儿,说不定还能给你个好前程。
可惜你一贯如此,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事到如今,你还想杀掉琪哥儿,你真是蠢到家了。
要我说,待会儿雍王的人来的时候,你就主动求饶,说不定磕头磕得多了,也能留你一命呢。”
郑怀远把刀收起来,他不愿再看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白氏。
“真正的恶人,恶就恶在恶而不自知。你们玩弄人心,得此下场,也是活该。”
他快速走到一旁,磨墨提笔,很快写下了一封休书。
写完后他甩给白氏,
“既是如此,那我们从此再无半分纠葛。你带着琪哥儿走吧。”
白氏一脸不敢置信,
“都这时候了,你竟然还能想到写休书?难道你不应该求求我吗?求求我,说不定雍王会放你一马。”
郑怀远头也不回的走入了黑夜,
“快些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白氏连忙喊人帮她收拾东西,准备马车。
等她准备完毕,打算去叫醒琪哥儿的时候。
却发现琪哥儿早已经睁开了眼睛,在无声的流泪。
眼泪将周边的床单被子打湿了一片,孩子也一声也没吭。
白氏有一瞬的犹疑,但很快狠下了心,抱起琪哥儿就往外走。
琪哥儿早晚是要走上那条路的,早早面对现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黑夜的街道上十分寂静,只有车轮碾压地面的“哒哒”声格外响亮。
白氏本来雀跃的心情开始变得紧张,
不是说王爷已经占领京城了吗。怎么街上这么安静?
白氏搂紧怀里的琪哥儿,心里不安弥漫。
明明很短的路程,白氏却觉得过了很久。
终于到了白府,她先把琪哥儿安顿好,连忙进去找她的母亲。
白夫人一听白氏来了,连忙从内室里走出来,拉着她的手就一顿哭诉。
“蓉儿啊,你的父亲不知去了哪里,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你二弟也是没个消息,这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我这几天吃不下,也睡不好,可怎么办啊?”
白氏心里顿觉不妙,“不是说雍王的军队已经打进来了吗?那二弟为什么没有回来?难道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白夫人摇摇头,又问她,“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白氏觉得有点难以启齿,“琪哥儿回来了,郑怀远那个蠢货给我写了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