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听了这话,面上一喜:“老爷是决定好,让何家当那替罪羊了?”
郑怀毅点了点头,“本来没想动何家的,可他何琛既然这么上赶着送死,那就别怪我不顾多年情分了。
冉娇那丫头这段时间待在何家也好,日后出了什么事跟咱们也没关系。
是她自己非要去的,死了也赖不到我们头上。”
“就是就是。不过一个商户之家,竟然还能过那么好的日子。
到时候抄他们家的时候,老爷可以用那丫头威胁一下何家人,让他们把他们家财产提前转给我们,省的最后也便宜了官府。”
这两口子又凑在一起低声商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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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在何家待的很舒心。
舅舅家有一个八岁的弟弟,名叫何以安。已经送去县城学堂,每月会固定回来几日休息。
舅妈赵氏给阿娇挑了一个叫白桃的小丫鬟,比阿娇大两岁。
白桃聪明伶俐,干活也很麻利,自觉是个姐姐,很悉心地照顾着阿娇。
阿娇跟何府人相处的很融洽,毫无违和地融入了进来。
“舅舅。”阿娇找到何琛,“那天你在郑家是在商讨整顿盐税的事情吗?”
“是的,听说朝廷派出的巡抚不久后就要来到我们这里。
之前他每到一处,都会将当地对抗整顿豪绅以铁腕手段进行整治,闹的现在各处都人心惶惶。
这次我们县的盐税之事涉及多方利益,我也是跟着官府的人还有商会的其他人共同商讨一下。
希望趁着巡抚到来之前,先拟定一份公平的盐税缴纳方案,以便后期能有所应对。免得到时候因为盐税再影响到别的行业。”
何琛没有觉得女孩家问这种事多余,很耐心地跟阿娇说着。
阿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舅舅,我们何家的布匹运输可是走的水路?”
“是的,何记商行有商船,每月固定时间都有布匹运输进来。”
“那舅舅可想过,会有人在我们的商船上动手脚?若奸人将赃物放置于我们商船之上,再设计于众目睽睽之下捉赃,那我们岂不是毫无辩解余地?”
“这……何家从来是与人为善,这么多年以来都是本分经营,何人会这么做?”
“以前无所谓,若是与这次盐税相关呢?”
何琛一惊,想到阿娇所说,便觉后怕。
新任巡抚马上就来了,如果有人想推人顶罪,那么何家背后无人又家底丰厚,便是向新巡抚递上的最好的“投名状”。
若是何家没有防范,被人栽赃成功,那定是要伤筋动骨。倘若要是再与盐税一事挂上钩,那必然是死路一条了。
何琛越想越害怕,他站起身来,就要去做些准备。
“舅舅且慢。
舅舅若是相信娇娇,后面便按照娇娇说的来做。
若是顺利,这次机会便可让何家一举成为丰城商户之首,同时也将是我顺利回京的青云之梯。”
看着面前女孩稚嫩的面庞,何琛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信任。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郑重道:“娇娇,舅舅信你。”
阿娇微微一笑,和舅舅开始布置相关事宜。
十日后。
据说新任江南巡抚车驾已经来到了丰城境内。但无人见过巡抚大人的真面。
巡抚一来,就将当地县衙给控制了起来,其他人等非令不得入。
城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观察这位巡抚大人的一举一动。
而此时的何家,在阿娇的精心布局下,一切看似平常却暗藏玄机。商船照常进出港口,只是多了几分谨慎的戒备。
这天,码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群官兵围住了一艘何家的商船,说是得到举报,何家在商船上运私盐。
何家掌事人何琛闻讯,匆匆赶来。
见到官兵围船的景象,顿时大惊失色,
“不可能啊,官爷。我们何记商行用船运布已经有十年之久了,从来没做过任何夹带私货的事情。
更何况是私盐呢。
我们何家自知没有盐引,是绝对不会犯下这等要杀头的事的!
请官爷明察!”
“有没有,搜一搜便知,动手。”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一挥手。
官兵立马上前,开始搜查。
何琛站在一旁,心急如焚,不断地看着官兵在船上进进出出。
“有发现!”
很快,有官兵来报。
“禀大人,发现一个盒子。盒子藏在船上密室的机关格内,并以火漆封碱。”
“派人处理一下,尽快打开。”
盒子打开,表面铺了一层粗盐。
“何家掌柜,对此,你有何想说?”中年男子转过身,眼神犀利地看向何琛。
何琛心里一惊,暗想,难道还是没逃过,着了别人的道。
正想辩解些什么,突然,一道清亮的女声,从旁传来。
“盒中粗盐乃染布固色所需,每船载量皆在《盐法》准用额度。每年何记所有粗盐总量,均会向官府申报备案。大人一查便知。”
是阿娇。
身着浅绿色衣衫的少女,头戴帷帽,缓缓走来。
有风掠过,忽将垂纱掀起寸许。
刹那间窥见的眉眼如寒星映水,长睫低垂处流转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光华。
那中年人闻言,捻了一点粗盐,仔细分辨了一番。
“的确是粗盐。小姑娘倒是一身好气度。”
“多谢大人夸奖。只是我何记布坊多年诚信经营,向来童叟无欺。如今大人一来,便遭此一劫。实在是无妄之灾。”
阿娇不卑不亢又道,
“民女不知这举报之人此举为何。但至此关键时刻,依我猜测,他们短时间内做出此等狗急跳墙之事,定是因为我何家有他们害怕被发现的东西。”
“哦?是何东西。”
“那东西现在便存于这盒子之内,这也是何记商行向巡抚大人献上的诚意。希望能助巡抚大人一臂之力。”
中年人有些诧异,这话里的意思是……
莫非这女孩知晓自己并非真的巡抚?
他将粗盐倒出,发现下面还有一个夹层。里面装的是一个账本。
账本记录着丰城府衙和郑家等商户勾结盐商偷逃盐税的证据。
这是阿娇在系统的辅助下制作出来的,上面的内容极为详细,内容物存放地、流向都一清二楚。
有了这个账本,他们的查案进度简直可以推进一大截。
他眼神不自觉看向某处,忍住内心激动,面上平静道:
“感谢姑娘大义,感谢何记商行的贡献。此事过后定给何记商行记首功。”
阿娇点头致谢。
中年人迅速带着官兵前往账本上的记载的地方去了。
何琛松了一口气,赶忙拉过阿娇回家,有满肚子的疑问要问。
另一边,郑怀毅夫妇还在家中翘首以盼。
尤氏时不时地派人去打听消息,
“再去问问,那何家人是不是被抓起来了?”
郑怀毅悠闲地喝着茶,心里却在算计怎么把何家产业据为己有。
这时,下人来报。
“老爷,夫人,有消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