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院子好似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韩恪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韩恪忍住内心恐惧,鼓起勇气站起来,慢慢走出了房间。
待他刚踏出房间,院子里便接连亮起了灯火,星星点点的火把似乎在嘲笑他的懦弱。
韩恪看清了站在人群中间的那个人,是郑怀远的女儿郑苒娇。
她一身黑衣,长发束起,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被众人围在中间,像众星捧月一般。就连被人搀扶着站在一旁、满眼愤恨地看着他的郑怀远都有了那么几分出彩。
韩恪心下了然,
“看样子,贺崇明是没死了。他在哪里?”
阿娇懒得跟他多说话,挥挥手,示意后面的人把他捆起来。
“他没必要来这里。”
他没必要来这里……
首辅大人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他一直在朝堂上与贺崇明争锋,费尽心思地想要将他排挤走。
他拿对方当自己一生的政敌,对方却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是什么不起眼的小角色吗,根本不用贺崇明他就能被拿下?
年轻的丫头,不过是抓住他的漏洞,钻了他的空子,竟然就敢这么跟他说话,可恶!
韩恪还想说些什么,可那丫头直接让人把他嘴巴给堵上了。
阿娇带着贺崇明的人围了院子,将所有人控制住以后,她将琪哥儿和郑怀远先送回了郑府。
并嘱咐自己父亲回家先好好休息,一切等她回去再作安排。
阿娇转身要走时,郑怀远连忙拉住她的衣服袖子。
“娇娇,你要去哪里?雍王要谋反,你若是被他抓到,可是很危险的。咱们三个一起回去吧。”
阿娇看着被折磨得苍老了许多的父亲脸上露出的关切的神情,她的心底突地一酸,她忍不住开口:
“父亲,你知道琪哥儿为什么被带这里吗?”
郑怀远一脸愧疚,“都怪我,之前仿了皇上的字。所以韩恪和白振他们想让我伪造圣旨,帮雍王谋反。是我连累了琪哥儿,也连累了你和女婿。
女婿假死是不是有什么安排,因为我现在暴露了,会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
阿娇转过头,她不想再看父亲小心翼翼又充满羞愧和不安的眼神。
“父亲,你先把琪哥儿带回去吧,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要跟白氏还有祖母说。记住我的话。”
郑怀远看着阿娇,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仿佛还有什么可怕的事在等着他,
他点点头,上了车。
车上的琪哥儿瘦了好多,原来白白胖胖的脸蛋,现在干瘪了下去。
郑怀远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作孽,他真是作孽。
——————
另一边。
雍王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传位圣旨,他反复观看好久,内心激动。
这圣旨上面就差一个玉玺了。
等他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他要当着他那个狠心的哥哥的面亲手将玉玺盖在这张圣旨上。
等了这么久,他有的是耐心。
他喊来谋士,“擎堪那边的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王爷。他们一部分人已经成功混入京城的防卫,剩下的等候在城外林中。
等王爷一声令下,我们就可攻入京城,里应外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雍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那禁军统领杜兴合那里呢?确定他没有问题?”
“王爷放心,韩大人抓了他的一家老小,每天送给他一个家人身上的物件儿,昨天还把他最爱的小儿子的手指砍了下来给他。
那杜统领连连跪地求饶,保证他绝对不会有二心,让王爷务必护住他的家人。”
“好!等本王起事成功,定要给你们重重封赏!”
“哈哈哈哈,终于等到这一天!传下去,全军准备。子时一刻,发动攻击!”
“遵命。”
子时一刻一到,城外的军队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一时之间城外喊杀震天。
守城门的将领一看不好,立刻就要向宫内传信并组织迎战。
手还没抬起来,就被身边的副将打晕了。
副将愧疚得将领导放在了一个安全的角落里,生怕他待会儿乱起来,多被人踩上几脚。
然后招呼了身边几人,拿着领导令牌,下去示意城门将士,很快便将城门打开了。
雍王的叛军如入无人之境,迅速进了城。叛军进城后没有半分耽搁,直冲皇宫而去。
宫里,乾元殿内,皇帝一直没有歇息。
看出来他一天都精神不宁,执意陪在他身边的皇后,也被他劝了回去。
皇帝独自靠在椅子上看着奏折,突然殿门就被撞了开来。
一个很嚣张又得意的声音传了进来,“皇兄,别来无恙否?”
一列将士冲开了殿门,雍王位于其中首位,得意洋洋地走了进来。
“皇兄,没想到吧,我竟然还活着。当初你将我全府上下屠戮殆尽的时候,没想到我还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吧?”
皇帝面色如水,平静地道,
“狼子野心之人,费劲心机也只能做这些大逆不道、有违祖训之事。”
雍王双眼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你现在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当初父皇明明更偏爱我,他时常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儿来训斥于你,对我却是多加褒奖。要不是他去的急,让你钻了空子,这位置上的人本该是我!
现在我也不过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怎么就算狼子野心了!”
“谎言说多了,连你自己都信了。我即位是有父皇亲手所写的圣旨所示,你当时也是见过的,怎么就不愿相信呢?那圣旨是很久之前就写好的,根本无人能作假!”
“父皇对我多有鞭策,也不过是在指正我的错误罢了。你正事也没做几件,夸夸你又怎么了?不夸你,你岂不是更不安分?
没想到,竟导致你生出了这样的误会,你就没有考虑过是不是别有用心之人在你背后多加挑拨吗?”
皇帝放下了手下的圣旨,站起身看着他的兄弟。
“你从小就处处与我相争,你非嫡非长,怎么就不能动动你那瓜子壳大的脑仁儿好好想想,皇位怎么就要传给你呢?”
雍王听了情绪更加激动,
“住口。分明是你在圣旨上动了手脚。圣旨上的字跟平常父皇写的字不一样,定是你伪造的!”
“你批过几本奏折?你见过多少父皇的字?你不过是更想相信你想信的事罢了。
因为你怀疑我即位的圣旨是伪造的,所以现在你也想要伪造一份圣旨了?我的字你这次可看清楚了?你造的那份跟我的字迹可一样啊?”
皇帝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地看着雍王,一个徒有野心的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