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人 第3章 卖大力丸的先生

第三日清晨，白云打开灵石发动机，然后他大声喊道：“乌鸦，快过来！”

乌鸦正在和小雨儿准备早饭，他听到白云的叫喊，就立刻冲了过去，这时他看到白云很焦急的样子，再看灵石储存箱，里面只剩下最后一块小灵石。

白云说道：“最多五天，我们最多只能航行五天，除非不用灵石发动机的前进动力，那可能还能漂浮十天。”

乌鸦点头，他们现在需要尽快找到灵石。

阿狗围着雨儿乱转，小翅膀就像小短腿，鱼尾巴摆来摆去，真个儿像是一条蠢狗。

乌鸦和白云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关闭前进动力模块，用风帆来航行。

可爬上顶层甲板，他们发现风帆上全是破洞，残破不堪。

白云想了想，对着乌鸦说道：“我们必须修好至少一面风帆，这样才能移动。”

不能用那些帆布，不然他们夜里会冻死，于是乌鸦想到了那些大鱼的鱼皮。

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漂浮着一艘无名的浮游船。这艘船虽破烂至极，却承载三个孩子的命运。他们，是浮游人的孩子，自小便在这片波涛汹涌的海域上学会了与风和浪共舞，与自然抗争。

这一天，阳光炽烈，海风呼啸，浮游船的风帆被爆炸撕扯得千疮百孔。乌鸦和白云知道，没有灵石，如果不及时修补风帆，他们将无法继续前行。

于是，两个小孩决定亲自上阵，用他们瘦弱的身躯，仅有的鱼皮材料和智慧，去修复这片生命的帆。

他们剥下了一块块柔韧的鱼皮，这些是他们在昨天的捕鱼行动中的收获。鱼皮坚韧而耐用，是修补风帆的最理想材料，只是人们平时舍不得使用，收获的鱼皮都卖给了浮空山的坊市。他们绑上了安全带，那是用废弃的绳索编织而成，虽简陋，却足以保护他们在高空中的安全。

背着沉重的鱼皮，乌鸦和白云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三十米高的巨大风帆。风帆在狂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将他们吞噬。他们紧紧抓着绳索，一步步艰难地向上攀爬。每上升一米，都伴随着无尽的风险和挑战。

终于，他们来到了风帆的顶端。这里，风势更加猛烈，将他们吹得东倒西歪。但乌鸦和白云没有退缩，他们咬紧牙关，一点点地用鱼肠线将破损的风帆缝合起来。鱼肠线细而坚韧，是他们修补风帆的秘密武器。如果缺少一块帆布，他们就用一块鱼皮贴上，一点点将鱼皮和帆布缝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乌鸦和白云全神贯注地工作着，他们的手指被鱼肠线勒得生疼，但他们毫不在意。因为他们知道，只有修复好风帆，他们才能继续在这片大海上航行，才能拥有活下去的权力。

终于，在夕阳的余晖中，他们完成了修补工作。风帆再次迎风飘扬，虽然看上去帆布和鱼皮的组合如此破旧，但却更加坚韧。桅杆之上，乌鸦和白云相视一笑，他们朝着甲板上的雨儿和阿狗挥手，而雨儿在大声喊：“哥哥们最棒！”

这就是浮游人的命运。他们不像那些生于浮空山各个宗门的子弟，拥有无尽的资源和庇护。浮游人唯有和天地搏斗，才能在这片浩瀚的海空之间生存下来。

浮游船一共有两根桅杆，他们修好了其中一根，另一根因为缺少材料无法修复。

乌鸦指着东方说道：“我们还有鱼肉，我们去雷云城的坊市，换取灵石”。

白云算了算，说道：“还有七条鱼，本来能够换取十四颗灵石，但是缺少鱼皮，可能会被杀价。”

乌鸦看了看身边慢慢摇着尾巴的阿狗鱼，他告诉阿狗，“阿狗，路上如果有可以捕鱼的地方，叫一声”

阿狗的尾巴立刻动了，嘤嘤的叫着，像是在答应。

两个少年拼命的转动绳索，让风帆获得最大的风力，破破烂烂的浮游船孤独的穿梭在云层里，向着东方飞行。

海鱼很大，昨天他们只吃了很小一块。今天，一天他们都在继续吃鱼肉，米和木薯要留着，特别是木薯那东西可以用来钓鱼。

阿狗很奇怪，白天一直跟着雨儿，吃完晚饭就爬到石板上睡觉，居然还会打呼噜，不时会嘤嘤叫两声，吧唧吧唧嘴，像是在做梦。

乌鸦问白云，“你见过这种鱼吗？”

白云看了一眼阿狗，说道：“两对翅膀的飞鱼，却没有尖尖的嘴巴，好奇怪的东西。”

小雨儿则看着阿狗，大眼睛闪闪发亮，说道：“它是一条好鱼，让它跟着我们吧！”

乌鸦和白云都点头，确实，这家伙指的地方钓鱼很安全，确实是一条好“鱼”。

乌鸦想的更多，这狗东西还会水系法术，看来每天都要它向水箱里灌点淡水，这样他们可以不用再冒险去抽取海水。

突然，阿狗就醒了，它不断嘤嘤叫，爬上楼梯来到甲板上向下看，底下是月光下的海洋，波光粼粼。

乌鸦问：“下面没有大鱼，可以钓鱼对吗？”

阿狗拼命点头，尾巴摇的欢快极了，这狗东西居然喜欢钓鱼？

乌鸦大声喊：“今天夜里不睡觉了，我们降落下去，明天白天补觉。”

这一夜，他们在大海上又钓了十条大鱼，最后因为木薯没有了，只能慢慢飞回天空。

这些鱼很奇怪，晶莹剔透如同宝石，阿狗围着嘤嘤乱叫，乌鸦知道它想吃，于是扔了一条给它，说道：“阿狗，这是奖励你的！”

阿狗蹦蹦跳跳，将大鱼拖到一边开始大快朵颐。

浮游船在天空中飞行了五天五夜，终于抵达了，漂浮在天空中的雷云山脉，这里有一个雷云城坊市，是周边所有浮游船的交易点。

白云很聪明，他先是找到最熟悉的鱼贩子，卖掉了第一批捕捞的鱼肉，换来了十颗灵石。

然后，他已经发现阿狗对于其他的鱼可有可无，唯独对于透明的鱼，特别感兴趣，有可能这些鱼有特殊的价值。

他和乌鸦用麻布包裹了一条透明鱼，带着小雨儿，用船上的破独轮车送到另一个鱼贩子那里问价，结果鱼贩子看到透明的鱼，两眼放光，开出了十个灵石一条的价格。

可白云却没有立刻卖，而是说，要再去问问价格，最后鱼贩子直接给出了十五枚灵石的价格，双方成交了。

然后，他们再次找到认识的鱼贩子再次卖掉一条，还是十五灵石的价格。不过，这个鱼贩子还给了他们几两碎银子，笑着说：“以后还有，就卖给我，去买些零食吧！”

就在他们要回去的时候，鱼贩子问道：“老麦怎么没来？”

三个孩子神情落寞，说道：“大人们都死了。宗门大战的时候，炮弹击中了我们的浮游船，大人们都死了。”

鱼贩子不说话了，他转身将一块鱼肉送给孩子们，说道：“带回去吃吧！如果有鱼货就卖给我，我给你们价格好点！”

看着三个孩子的背影，鱼贩子老张头，叹了一口气，“这世道乱成这样，为了几个破岛，天天打仗，最底层的浮游人如何活的下去？”

他又转身看了看雷云宗的方向，云雾缭绕间，那里有无数庙宇和殿堂，他苦笑道，“若是浮游人都活不下去，你们这些宗门又能过的好吗？天人怎知凡人苦，凡人乃是天人根啊！”

三个孩子拖着破独轮车，走在喧嚣的街道中，消瘦的身影有些寂寞和孤独。乌鸦突然开口说道：“白云，我们现在有多少灵石？”

白云想了想说道：“四十枚”。

乌鸦说：“留十枚给浮游，十枚买粮食和木薯，剩下二十枚给雨儿读书可好？”

白云和雨儿愣住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读书的问题。现在没有，以前大人在的时候，也没有过，浮游人从来都不需要读书，也读不起书。

乌鸦继续说：“以前老麦头说过，读书一年要交二十枚灵石，可以吃住在先生家里，我们为雨儿找个先生吧！”

雨儿不乐意，她说道：“我不去，我要和哥哥们在一起！”

白云却想了想说道：“乌鸦你怎么想的？”

乌鸦说道：“雨儿读完书，可以教我们，那不是我们三人都能读书？都能写字？”

雨儿问道：“为何要读书？”

乌鸦说：“读书才会造灵石发动机，我们才能过的更好些！”，说完，他抬起头看向路上的人们，说道：“你们看，只要看过去就知道谁是浮游人，谁是城里人，谁是天人！我们浮游人只能钓鱼，只能最苦的工作。在海上，朝不保夕，在城里，挨打挨骂。我想要我们过的更好些！”

三个孩子看出去，浮游人都穿的破破烂烂，面有菜色。

于是，三人点了点头，朝着东城门口走去，以前听大人们说过，那里有先生摆摊招收学生。

今日，东城门冷清，就只看见一个老者，他穿着青色布衣，面料老旧，可浆洗的干净，老头就坐在一块青石上，旁边铺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行字，只是少年们不认得，以为这老头是先生。

三个孩子走上前去，做着大人的样子，给老头作揖，然后指着字条问，“先生可收学生？”

李老头纳闷了，他看了看字条，上面明明写着“大力丹”三个字，为何这三个孩子会问他招不招学生？

老人转头一想，又想明白了，这三个孩子想学制药啊！于是，老头摸着一尺胡须，说道：“那不是学生，那叫学徒！”

三个孩子哪里懂那么多，老头说是学徒就是学徒了，反正有个学字，不是？

三个孩子，再次作揖，问老头：“先生，招不招学徒？”

老头的眼珠儿转了转，他近来生意清冷，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确实要再寻找些门路，于是说道：“包吃包住，每年二十枚灵石”。

少年觉得确实是这个价格，于是说道：“好，我们出钱，请先生收下我们的小妹”。

于是，小雨立马给先生磕头，大声喊着：“先生在上，请收雨儿为学徒！”

老人笑眯眯的扶起雨儿，说道：“走，去你们住的地方。”

乌鸦不明白，他问老头，“不是雨儿住在您哪儿？”

老头说道：“我的规矩不一样，我教的认真，所以我要住在你们那。是你们，包我吃，包我住！”

白云想了想，他觉得这样挺好，他们可以偷偷地听课，这不是赚了？于是，小声和乌鸦商量了一下，两人点点头。

于是，四个活宝就上了路！

老头穷困潦倒，以为他们要学制药。

少年们以为老头是教书先生。反正三个孩子都是文盲，屁也不懂，跟着学就好，哪里还会挑挑拣拣？

到了码头，等登上那条破烂浮游，老头就愣住了，他抚摸着浮游船轻轻的叹息，他也生于浮游，父母亦死于浮游，还有一个妹妹嫁给一个浮游人。

他这一生都想摆脱浮游人的身份，跟着师傅学习医道，可到头来，人老了，还是要再次回到浮游之上。

这就是命运，浮游和浮游人的命运。

他们，生于浮游，死于浮游，如同蝼蚁，无足轻重。

老头放下行囊，熟练的才到船舱，打开灵石发动机，看了看型号，然后老头哈哈大笑，说道：“居然是飘渺宗十型，居然这世间还有这等古董的存在？”

孩子们不懂，只是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他居然懂得灵石发动机？好像，确实有些学问。

他们哪里知道，只要是浮游人，那必然对于浮游的发动机有一种生来的执念！老头平时除了研究医道，就是对浮游发动机的信息颇为关注。

他指着这台发动机说道：“最后一批飘渺宗发动机是一千年前制造的，那一年十大仙门联手进攻，飘渺仙宗陷落，从此世间再无飘渺宗。”

他转身问这三个孩子，“对了，你们的父母呢？”

三个孩子低下头，乌鸦说道：“都死了，死在宗门的混战里，被炮弹炸死了！”

老人抬头看了看这间刚刚修补过的破烂舱室，叹息道：“天不活人，人自活！浮游人都是这个命。”

他摸了摸这三个孩子的脑袋，说道：“先交学费，然后我会教你们第一课！”

白云用脏兮兮的小手，从鱼皮袋子里，拿出二十枚灵石，小心翼翼的放在老人粗糙的大手上。

乌鸦和雨儿的眼睛盯着这些灵石，一眨不眨。

老人将灵石收好，然后盘坐在灵石发动机前，说道：“我每日讲一节课，你们要用心记住，晚上我要再问你们一次，若是记不住要抽手心，你们可同意？”

三个孩子知道规矩，于是点头，同时说：“同意”。

这时，阿狗跑了过来，老人倒是从未见过这种鱼，有些吃惊。

雨儿笑着说：“先生，这是我们的阿狗！是我们的伙伴”

老人点头，他无所谓，浮游人经常养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有乌龟，有海鸟，有鱼，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然后，他开始讲第一节课，飘渺宗一型的结构和特点，他用木炭在船板上绘制发动机简易图纸，跟孩子们讲解这台发动机的利弊，以及它的附件。

他在教浮游人的孩子，最重要的知识。

最后，老先生放下炭笔，叹息道：“记住没有浮游发动机，就没有浮游人，凡人在这世间会更加难以存活。三万年前，飘渺宗大匠乃神人也，他们发明了第一代廉价的灵石发动机，他们每三千年迭代一次，让亿万凡人可以离开即将被淹没的大地，得以生存。”

乌鸦却问了一个问题，“您画的，是这发动机的一个能量爆发器？”

先生点头，说道：“确实有，能用一倍的灵石消耗，获得两倍的速度。可惜，已经再也难以找到配件了。”

乌鸦却说道：“你能画，说明您知道结构对吗？我们是不是能找匠人造？”

李老头突然愣住了，他看了看自己画的，又看了看乌鸦，哈哈笑道：“小孩，你叫乌鸦对吗？”

乌鸦点头。

李老头说道：“能画不一定能造，就算能造，造一个也是天价，知道了吗？”

这一天，玄空历三百年，二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