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人 第97章 无力的战斗

炮击开始的时候，乌鸦醒来了。

他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玄空烈阳舰的开火，巨大的烈阳舰霸道的横在天海之间，左侧的一百门重炮，在十公里外就发起了炮击。

乌鸦静静地站在玄空宗百米战舰的驾驶舱里上，他望向身后，黑暗如同一块沉重的幕布，沉甸甸地压在眼前。他看着黑暗的远处，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能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骤然间，上百道绿光如灵动的毒蛇纵横而来，在黑暗中划出道道幽绿的光线，速度快得惊人。乌鸦的神色一凛，猛地推动那呈倒V字型前端战舰的方向舵。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船身与风的摩擦声，战舰如一只受惊的巨鸟猛地向下俯冲，那连接在一起的另外六条战舰也毫不犹豫地随着一起开始俯冲，它们一起走向命运的旋涡。

可那绿光并未放过他们的意思，在身后持续追踪着，像是附骨之疽。乌鸦的脸色变得铁青，那是一种面临巨大危机时才会有的颜色。他毫不犹豫地回过头，透过后部船舱那精致的琉璃玻璃眺望。只见遥远处有上百个微弱的火光亮起，如同暗夜中的鬼火，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他知道敌人在如此远的距离炮击，这意味着敌人炮手需要提前量。

乌鸦再次猛地拉动方向舵，七条战舰如同一把绷紧的弓再次试图拉伸向上，像是要冲破这重重危机的牢笼。

然而，命运似乎并未眷顾他们。下一秒，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传来，那声音犹如天崩地裂一般。整个战舰都开始颤抖起来，仿佛一个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孤舟。乌鸦双手死死地抓住驾驶台，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他的身体随着战舰的颤抖而晃动，艰难地让自己保持平衡。

他再次回头，那景象让他心中一阵悲凉。一共七条战舰，有三条已经被击中，正燃烧起熊熊大火。那火焰张牙舞爪地撕扯着黑夜，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乌鸦所在的驾驶舱也被弹片破开一个豁口，夜风如同发狂的野兽一般疯狂地涌入，在破洞处呼啸着，像是在嘲讽这陷入绝境的战舰群。

乌鸦像是被点燃的火焰，用尽全力喊道：“抛弃损坏的战舰，我们反击。”他的声音在驾驶舱内回荡，充满了不甘与决然。

两名英勇的空武士没有丝毫犹豫，如两颗炮弹般冲向船舷。随着一阵机械运作声，他们拉开连接臂，两翼尾部燃烧的战舰开始脱离。那三条被击中的战舰里，只有一个空武士拼尽全力跳了回来，而另外三人，已然壮烈牺牲，他们将魂归大海。

但剩下的四条战舰并没有被这巨大的损失打倒。他们开始了反击，最后的八门重炮也开始进行超远距离炮击。炮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如同愤怒的呐喊。乌鸦看准时机，驾驶着四条战舰向着海面冲去。然而，浩然宗战舰处于绝对的劣势，他们的速度不如烈阳舰那般敏捷，火力更是远远不如烈阳舰那般强大。在这茫茫黑夜之中，要想逃脱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危险，简直难如登天。可乌鸦的眼睛里全是火焰，这是一个浮游人愤怒的火焰。

双方的炮击在继续，短短的十个呼吸，双方炮击了三次，乌鸦他们再次损失了两条战舰和两名空武士。

剩余的十人全部进入了最后的两条浩然宗战舰，乌鸦知道他们绝对赢不了，也不再想让身边人做出无谓的牺牲，他下令撤离。

乌鸦站在旗舰的驾驶舱内，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一幕。只见第二条战舰在敌方的猛烈攻击下，瞬间被击爆。那绚烂却又致命的火光，如同恶魔的利爪，无情地撕裂了战舰的身躯。

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四名空武士被爆炸的强大冲击力轰出船舷。他们在半空中无助地挣扎着，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向海面坠落。其中，只有一名断了腿的空武士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求生的本能，勉强伸出飞剑，艰难地飞回了旗舰。而另外三名空武士，却直直地和战舰的残骸一起，缓缓地沉进了那无尽的大海之中，很快便没了踪迹。

与此同时，敌人剩余的炮弹如雨点般纷纷落下，全部击中了大海。一时间，大海像是被激怒的巨兽，掀起了近百道冲天的水柱。那高耸的水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是死神挥舞的镰刀，让人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乌鸦的双眼逐渐变得血红，那是对同伴逝去的悲愤，更是对眼前绝境的狂怒。他咬着牙，用力地砸了一下操作台，大声吼道：“所有人立刻撤离！”那声音在海浪的轰鸣声中显得格外沙哑。

说完，他猛地拉动操纵杆，驾驶着战舰如同一头发狂的巨兽，贴着海面十米的高度亡命飞行。战舰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水面，挤压着周围的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海水被空气强力撕裂，在海面之上破开一道巨大的水线，仿佛是战舰在海面上疯狂逃窜时留下的绝望印记。

乌鸦站在旗舰的指挥台前，双眼布满血丝，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力量地呐喊着：“祈求所有的神明，请给我们一点点时间。”他的身影在这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氛围里显得无比坚毅。

旗舰在海面上极速行驶，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驱赶着的孤兽。乌鸦再次操纵战舰，猛地向左极速偏转。那金属巨兽痛苦地呜咽着，船底在某个瞬间已经擦到海面的浪花，白色的水沫飞溅而起，在月光下短暂地闪烁，随即又被如墨的海水吞噬。战舰剧烈摇晃着，仿佛下一刻就会粉身碎骨，但乌鸦死死地握住操纵杆，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

千米之上的玄空烈阳舰再次亮起上百条绿色光柱，那代表着毁灭的光芒如同狰狞的毒蛇吐着信子。光柱追着海面上那小小的战舰移动，无情地切割着这片波涛汹涌的银色海面。双方的速度都很快，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乌鸦突然做出了一个极为惨烈的决定。他将船头微微抬起，这个动作意味着战舰将在巨大的压力下强行改变轨迹。紧接着，他猛地关闭了所有灵石发动机。战舰像是被剪断了翅膀的飞鸟，船头斜向上，巨大的惯性和重力叠加，船尾猛地落进大海。

海水的巨大阻力，又拉着船头砸落在海面之上，整个船发出惨叫，到处都是木板裂开的声音。

海风呼啸着灌进每一个舱室，仪器发出警报声，仿佛在悲鸣着这一决绝的举动。

乌鸦知道，关闭发动机后，战舰会很快失速，短时间里地方极速追击的炮火会在一瞬间失去目标。虽然，被击中只是时间问题，但他的身下舱室里，还有最后的武士们在朝着融合空间之门拼命奔逃，这一点点时间或许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要拼尽全力为他们争取那宝贵的时间。他的眼神中燃烧着必死的火焰，口中喃喃自语：“给我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身后的烈阳舰，突然失去目标，它极速从右侧的高空掠过，光束在海面上到处乱扫，正在搜索目标。

在那片昏沉压抑的夜幕之下，浩然宗的上百道绿色光柱仿若夜空中划破黑暗的明灯。它们在千米高空摇曳着，每一道光柱都像是玄空宗强大武力的象征，散发着刺眼的光芒，将这片本就危机四伏的海域映照得一片幽绿。那光芒如此明亮，晃得人眼睛生疼，也给这绝望的氛围增添了几分冷酷肃杀的气息。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乌鸦所在的旗舰缓缓下沉，海水一点一点地涌进战舰内部。那汹涌而来的海水像是死神的脚步，无情地吞噬着这艘曾经强大的战舰。甲板之下，水花飞溅，空武士相互扶持着，快速进入空间门。

当最后一人，冲进融合空间门的那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而此刻的乌鸦，他的双眼血红如燃烧的火焰，他不顾一切地冲出驾驶舱，脚步踉跄却飞快地冲上后甲板。他如同受伤的野兽，又似被挑衅的勇者，死死地盯着高空中的烈阳舰。那眼神里燃烧着无尽的愤怒、不甘与仇恨。

乌鸦知道，自己不能走。那融合空间门一旦落入敌人的手中，对于冰雪洞天来说，无疑将是一场灭顶之灾。那是冰雪洞天的根基，是浩然宗的最后屏障。他拿着一颗重炮炸弹，站在这里，守护到最后的一刻，与这艘即将沉没的战舰一起面对一切。

船只还在下沉，海水已经漫过了他的双腿，冰冷的质感顺着他的身躯蔓延开来，仿佛要彻底冻结他的意志。但他纹丝不动，任由海水一点点漫过腰部、胸口，那死死盯着烈阳舰的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阿狗在他身边转圈游动，不停的嘤嘤嘤嘤的叫着，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乌鸦对阿狗说道：“阿狗，你回去冰雪洞天吧，我知道你能游回去！”

阿狗摇头，它还是在焦躁的叫着。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一道绿色的光柱，犹如来自天空的凝视，迅猛地笼罩到乌鸦头顶。那绿色的光芒如同实质化的压力，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让四周的海水都似乎微微颤动起来。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如同一场无法逃避的噩梦降临，上百道绿光如密集的雨幕般从高空倾泻而下，将这片原本黑暗的海面照得通亮无比。那强烈的光芒如同烈日当空，又似无数把锐利的钢刀，直直地刺向这片空间。

绿光太过刺眼，乌鸦无法直视，只能紧紧闭上双眼。乌鸦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他的大脑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让阿狗快跑。

“阿狗快跑啊！快跑啊！”乌鸦大声吼叫着，声音在海面上回荡。那叫声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仿佛要将他所有的力量都通过这吼声传递给阿狗。

可阿狗却始终不离不弃。它没有丝毫退缩之意，而是坚定地浮在乌鸦身边，朝着天空发出一声又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吼声。那吼声中透着一种无畏的勇气，仿佛在向那无尽的绿光宣战，又仿佛在告诉乌鸦，我们是一家人，永不分离的家人。

在这狂暴的绿光之下，乌鸦和阿狗的身影显得如此渺小。但那一人一兽之间深厚的情谊，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却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照亮了这片被绿光吞噬的海面。

此刻，他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准备共同去迎接彼此生命最后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