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吹来的风 第3章 夕照古槐依？ 情牵土地思？ 守根辞利诱？ 心定志难移

傍晚，夕阳的金光宛如一个狡黠的顽童，蹑手蹑脚地沿着村头那棵老槐树的枝干攀爬而上，最终稳稳地栖于梢头，给整个树冠勾勒出一道璀璨的金边。我与身旁的老哥，身着洗得发白且打着补丁的布褂，在微风轻拂中，肩并肩，缓缓踱步至老槐树下。寻得一处舒适之地，我们稳稳地坐于树根之上。暖烘烘的光线如瀑布般倾洒而下，映照在我们满是沟壑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似在低声诉说着往昔的沧桑。然而，你若凝视我们的眼眸，定会发现其中闪烁的光芒，比那夕阳更为耀眼，那是对生活炽热的期盼与热爱，恰似老树根下埋藏多年、愈发香醇的美酒，越品越觉意味深长，越活越感充满力量，心中对这平淡日子的珍视，重逾千金。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偶尔飘落的几片槐树叶，在空中悠然旋舞，悄然落地。微风轻拂，裹挟着泥土的芬芳与村里烟囱飘出的烟火气息，交织相融，闻之令人心生安宁。我与老哥微微眯眼，尽情沉醉于这份宁静与美好之中，脸上洋溢的满足与幸福，质朴而真切，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纷扰，皆与我们无关。

“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咱庄稼汉的心呐，不贪图那花花世界的繁华热闹，只求内心安稳。” 我率先打破沉默，微微仰头，目光穿过如绮丽绸缎般的晚霞，往昔那些在田间地头挥洒汗水、充满欢笑的日子，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浮现。我长叹一声，继续说道：“你瞧这天边，晚霞红得恰似咱地里熟透的高粱，看着就让人满心欢喜，心里那滋味儿，比蜜还甜。”

老哥眼角带着岁月沉淀的深深笑纹，听闻此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朴实无华的笑容，那笑容宛如被时光精心雕琢，透着温和与坚韧。“是啊，兄弟。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如同夏夜里闪烁的萤火虫，虽光芒夺目，却转瞬即逝。咱所追求的是什么呢？是每年开春，扛起锄头、牵着老牛下地，在土地上踏出深浅不一的脚印，开启春耕；是在炎炎烈日下，于田间弯腰除草、浇水，汗水湿透衣衫的夏耘；是望着金黄的稻穗沉甸甸地低垂，满心欢喜地收割的秋收；是趁着冬日农闲，将粮食归仓，囤得满满当当，心中踏实的冬藏。这一年四季的安稳日子，才过得舒坦。” 他稍作停顿，眼神中满是眷恋，接着娓娓道来：“还有清晨睁眼，看到第一缕阳光悄然爬上屋檐，暖融融的光线洒进屋内，心里头顿时敞亮起来；是夕阳西下，一家人围坐在炕头，热乎乎的饭菜香气扑鼻，暖了身体，更暖了心窝。” 他的话语，如同从田埂间徐徐吹来的微风，不疾不徐，带着泥土的质朴，却每一句都能直抵人心，让人听后，心中如品尝了自家种的甜玉米一般，甜滋滋、暖洋洋的。

我们相视而笑，眼神中流露出的心领神会，胜过千言万语。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唯有远处，小孩子们你追我赶、嬉笑打闹的声音不时传来，还有村里那此起彼伏、不知疲倦的鸡啼狗吠，打破这份宁静，反倒让这画面鲜活起来，宛如一幅生动的田园画卷。咱庄稼人的心，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便如同田埂上的泥土般实在，能深深触动人心，让人感到温暖。

“咱哥俩，不正像这老槐树吗？自幼便在这黄土地上扎根，根深深地扎在这片土里，一辈子了，既无法挪动，也舍不得离开。” 我边说，边伸出那布满老茧、粗糙如老树皮般的手，轻轻抚摸着树干上的一道道裂痕，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位多年的老友，口中喃喃自语：“咱不求花儿娇艳、叶儿繁茂，能招蜂引蝶，咱心里装的，是在狂风暴雨之时，依然能挺直腰杆，坚守不动，如同这老树一般，牢牢守护着脚下的这片土地，还有那简单清爽的日子。”

我抬眼望向远方，眼神中满是对过往岁月的感慨。那些年轻时为了多打粮食，与老天爷争分夺秒、抗旱排涝的艰辛场景一一浮现；同时，对未来也充满坚定信念，即便岁月催人老，只要还能下地劳作，就一定要把这片土地侍弄好，为后辈们留下依靠。那目光中的光芒，明亮而炽热，能照亮人心，让人听后，心中涌起的情感，比任何美酒都更令人陶醉。

老哥重重地点点头，接过话茬：“可不是嘛，兄弟。就说去年那场暴雨，庄稼几乎都要被淹没了，村里好多人都急得落泪，咱俩不也没慌，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就往田里跑，守着排水渠，一守就是一整夜。虽说第二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可看到水退了，庄稼保住了，心里那股成就感，啥都比不上。咱这一辈子，没啥大本事，就凭着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这股不服输的劲儿，一路磕磕绊绊地走过来了。”

说到此处，我拍了拍老哥的肩膀，爽朗地笑起来：“没错，老哥！往后的日子，不管怎样，咱还得守着这村子，看着孩子们长大，把咱的精气神儿传给他们，让他们也知道，咱这黄土地的珍贵。”

正说着，村里的二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一脸焦急地说：“叔，你们快去看看吧，村头老张家的地被开发商给占了，老张跟他们吵起来了。” 我和老哥对视一眼，站起身来，快步朝村头走去。一路上，我不禁想起了 “守株待兔” 的典故，如今这开发商的行径，不正像那妄图不劳而获的农夫吗？妄图用金钱买断我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

来到村头，只见老张正满脸通红地与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争论着。“这片地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你们说占就占，不行！” 老张愤怒地喊道。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轻蔑地说：“老张，你别不识好歹，给你的补偿款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还守着这破地干嘛。” 我走上前，义正言辞地说：“你们这些人，只知道追逐利益，可知道这片土地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它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的命！” 这时，人群中有人附和道：“是啊，没有了土地，我们庄稼人还能干什么。” 那些开发商的人见势不妙，灰溜溜地走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老张感激地看着我们说：“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哥说：“老张，咱庄稼人就得守住自己的地，这是咱的根本。” 经过这件事，我越发觉得我们与土地之间的纽带，是如此的深厚，不可斩断。在这物欲横流的时代，我们庄稼人坚守的不仅仅是土地，更是一种对传统、对人性本真的执着追求。而那些妄图破坏这种平衡的力量，终究会在我们的坚守面前，显得如此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