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之尘 第12章 致你我

这本书讲述的，是这个世界的历史。当然，大概率是慕江想要子佑看到的历史。

熟悉而陌生。那些阴谋阳谋，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元素之一，这是子佑早就知道的。至于其中隐藏了多少更见不得光的事情，子佑无法知晓。

风吟给子佑在这城主府邸中找了个空房间。风吟还给子佑带了一次饭，虽然由于先前吞噬了大量苍脊体内的能量，子佑并无进食的**，但是对于风吟这种有点任性的姑娘，能为别人带饭实在是不容易，子佑最后还是吃了。

转眼数天过去，这一天子佑完全沉浸在书中，书，尤其是史书，对他似乎有无穷的吸引力。他从书中窥见了自己命运极小的一块碎片，也嗅到了历史背后隐藏的阴谋的味道。在重新体会到命运操控下自己的无力后，他似乎决定了什么。

当第二天，风吟敲响子佑的房门时，子佑已经整装待发。

此时风吟见到的子佑已和刚苏醒时大有不同，麻木与痛苦有所消减，脸上冷酷而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显出一些真诚的善良。

“谢谢你照顾我这么多。今天我想跟着你看看这个城市，可以吗?子佑眼帘微微下垂，看着风吟。

“啊，好的。“风吟双眸一亮，“可是我的生活比较无趣…”风吟本想再加一句“还有危险”，但想到子佑手撕苍脊虫群的战斗能力，觉得没有必要。

“我觉得有你这样活泼女孩子在的地方的的地方是不会无聊的。“子佑微笑道，“走吧，我跟着你。“

活泼的女孩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啊。风吟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不过好像他才醒的时候我的表现确实挺活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

两人并肩走向城主府邸的大门。城主府邸虽大，但内部人很少。只有几名看守的血卫，冷淡地盯着二人走过。风吟说这是因为慕江设置了大量血法术以处理杂事，甚至可以识别生命体的特征，所以这里并不需要太多人。

“你在这城里每天都做什么?“大门就在眼前，子佑上前一步，推开了门。

“到处闲逛，处理危险，或着消灭老女人让我消灭的人。“风吟迎着冷淡的天光走了出去。

城主府邸处于城市的正中心，门外有一片枯草的小草坪，草坪前便是街道。三四架血翼沉闷地落在太道中央又沉闷地起飞，扬起的尘沙并不能改变行人冷酷的表情。

子佑和风吟混入人流。风吟的双眼立即变得无神，柔和的面庞也覆上了冰霜般的冷酷。而子佑的神情，一瞬间便回到了之前麻木戏谑的状态。

两人无意中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突变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声，喂喂，你怎么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啊?风吟的声音突兀地在子佑心里响起。嗯?子佑一时没反应过来。

好像还没和你说过呢，这是我的能力，可以直接向你和你的心灵交流，你只要认真想一想，就能回答我。风吟回应道。

哦，这么神奇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似乎已是失忆前的习惯吧。子佑在心中回应，那你呢？

我每次都能感受到来自人群不好的情绪，久而久之就这样了。风吟温婉一笑。继续走吧。

她脚步轻快。两人在无情的漆黑城市中漫无目的地穿行。这次不同于以往，风吟居然看到了人群中母亲慈祥的微笑，倒地后再次站起的孩童的泪水，这些令她感伤，也令她温暖。

今天的血渊城格外太平，风吟也没有收到慕江的命令，所以她带子佑顺利地大致了解了城市的情况。

血渊城中部是城主府邸，其周围有血卫营、血渊城工商联合会、血法师协会等比较重要的机构，再外围商业区与住宅区混杂。由于地上的土地受到混沌生物尸骸的污染不能用于农业生产，血渊城在地下农业区开辟了巨大的、由血法术提供光照的农田。因为血法术屏障所能保护的区域非常有限，血渊城几乎不能向外扩张，加之各种材料匮乏，最终城市就变为了全黑色。血渊城的居民基本上不是从事商业就是种地。

血渊城大部分资源依靠进口，同时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的血法术制品都要从血渊城获得，因而外贸十分重要。

这里的居民们只要愿意劳作，基本无温饱之忧，但由于血渊城过于压抑的环境，以及对于未来前景的绝望，血渊城中连情侣都没有几对，所以城市中没有什么人口增加

血渊城通用的货币是磨制过的血晶，基本只在血渊城内流通。

不知何时，天色已至傍晚。身为城主的侄女，风吟手头还算宽裕，很大方地请子佑喝了奶茶，品尝了甜品。然而这些本该十分甜美的饮食在血渊城中吃下，竟有股不适感。由于子佑不需进食，便空看着风吟于三处不同的餐馆解决了三餐，看到风吟狼吞虎咽又因为他的目光而羞涩脸红的样子也真是有趣。当苍凉的天光逐渐转变为暗黄色，两人踏上了回程。

城市中少见的和煦晚风扬起风吟的头发，她的双眼散发着不存在的晚霞的光芒，在行人渐少的街边，双手插兜，低头走着，影子拉得很长。子佑一言不发地跟着，静默地凝视着她。

突然，风吟的脚步快了，子佑停下，静静地看着她奔向那条小溪旁的树，血红色的细碎花瓣于风中怒放，将已经十分暗淡的苍天再映出了几分光亮。

纤细洁白的玉臂从纯白的飞扬衣袖中伸出，雪般柔美的零指微微颤动，欲合而似乎没有勇气去合拢。

一刹那银白色的长发在晚风中舒展，流溢着柔光的白皙面庞上，水晶般剔透的血红色双眸悄悄地回转了一瞬，在子佑脸上停留了片刻，望穿了这座城市的荒凉，望得那时间的齿轮都不禁地停上了转动，随后又流转向前。

一朵血樱花似带血的泪滴，晃晃悠悠地落下，仿佛可以轻易握住，却又命中注定般从那纤指间滑落。

还是如此么？朱唇轻启，皓齿间传来听不见的叹息。

突然，微弱的血色光芒从指尖绽放，漫过了尘世的烟火，没过了苍凉的天地，渡过了生存的死局，那滴泪珠，被伤痕累累、血迹未干的手掌托起，血色光芒又于那指尖舞谢。

她于错愕中回首，他向她张开手掌，凋零的花朵，再次舒展开了曼妙的身姿。

那一刻，似乎有五彩的光芒将漆黑的夜空融化成色彩斑斓。他背后，这个城市的霓虹灯为他们而同时亮起。

她顿在原地，星辰般的双眸于纤细的发梢间与他平静但有光彩的双眸相对，直到数十年间从未出现的月亮将孕育了多年的初生柔光泻在他们的影子上，与她柔软的银白色长发融为一体。

风吟微微转过头去，脸上泛起绯红。在城市的灯光掩映间，在新月之下，露出绚烂的笑容，仿佛冰封千年的雪山，终于在阳光融化雪水之后，绽开了无数朵洁白的花，带着露珠的花瓣悄悄地舞动着。

她不好意思让子佑看到幻象之下，她眼中晶莹的泪水和脸上青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