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之尘 第2章 恐惧之源的原貌

他抬头看天，本来有几只样貌凄惨的鸟向前飞去，但没飞多远就惊慌失措地调转方向，振翅疾飞，却没能飞出死亡笼罩的范围，轻飘飘地掉下来。

他忽然看到原本被吓晕的那群人的全部扭曲着四肢腾坐起来并张开嘴骇人地大叫，却未能发出点声响，他们同时用手指已经扭曲得快骨折的双手紧护着头部，随后他们的五官居然开始渗血。

嗯?到底是什么东西，能造成这样的效果?不过看来影响不到我。他集中精力，感觉到靠近他的东西的位置，那个东西隐藏在废墟之中，已经停下，似乎在观察他的行动。估计是个人，他潜意识里通过已经无法回忆的经验辩识。

他心想那边晕倒的那群人虽然对他不怀好意，也许是受所谓恐惧君主的影响，加之自己释放那血红色光芒的能力可能确实使自己抓住了那个人的心脏，自己有错在先。

现在那些人五官渗血，应该是过于恐惧，神经和五官过于紧张导致，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全部暴死，这现象又是在废墟中的东西靠近后发生的，那么那靠近的人估计就是这异样的来源了，难道说靠近的就是所谓恐惧君主？

他决定直面那个人。不能让这群废墟上的幸存者活活吓死。他在心头说完这句话，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在讽刺他虚伪的良知，但他没有停下。

他大步向那个人走去，那个人躲在一段破墙后，当他靠近时发觉那个人已经开始快速逃跑，他本能般一拳砸下，拳头上缠着的灰色纹路似乎使他力量倍增，直接砸穿了墙。

然而他却看到，破墙之后，是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女，少女漆黑长发及肩，脸上虽然沾满尘土，却难以掩盖她极为白皙的皮肤和楚楚动人的双眼，奇怪的是那双眼漆黑而无光，没有一丝生气，如同无星的夜。

她正在后退之中，竟然并不慌乱，从纤细的腰间抽出一把通体漆黑的剑，白衣下凹凸有致的身体极灵活地扭转，那剑便向他脸上扫来，可惜对于依然保有曾经战斗留下的肌肉记忆的他来说，这一击没有任何威胁。他左手一挥，一掌劈中剑身，把剑弹向一侧，他明明想露出温和的表情，却无法控制双目阴沉地盯着少女的脸。

“你---你能看见我?”少女又后退两步，将剑紧握在手里。“不要怕，我懒得杀人。”他说完这句不禁在心底咒骂起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喜欢恐吓人的习惯。

他努力地微笑一下，指了指远处晕倒的那群人。“那是你的能力造成的吧，能停一停吗？他们要被吓死了。”少女扫了一眼人群，神色立即慌乱起来，但双眼依然无神。

随后她的双眼忽地明亮起来，恢复了少女应有的跃动的光彩，他注意到那群人五官的渗血停止了，但仍在昏睡。

“你为什么能看到我?“少女仍未放松警惕，他眉毛一扬，反问道：“其他人都看不见你吗？”

“还活着的都…看不见，你是唯一例外。”少女双眼又有些阴沉，但不似刚才那般。

“看来我身上奇怪的地方很多。”他长舒了一口气，用自己所能控制的最温和的眼神看着少女柔声说，“那么，可以告诉我这一片是哪里，刚才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你不知道?”少女似乎放心了一点，将剑迟疑着收回腰间，“这里，被城里人称作‘恐惧的领土’，是城外人唯一能存活的地方。看你的装束，你是被放逐的城里人吗?”

“抱歉，我不知道，我好像失忆了，这附近有城吗?城市应该比这里安全很多，你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什么特殊原因吗？”他问道，从少女不符合年龄的目光中，他意识到她也许遭遇过或遭遇着什么不幸。

“嗯。那个…”少女突然拉住他的手，温热细软的触感让他一怔，她眼眸中抑制已久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我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任何正常人了，能不能请你陪我一会…就一会…”

“好吧。”面对梨花带雨的美丽少女，他实在不忍心拒绝。他轻轻推开了少女的手，少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白净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她用白净的小手抹掉了眼泪，低声道：“跟我来，好吗？”于是他跟着少女，走向那飞行器。我估计一下，接下来她也许会告诉我这片地区的情况了，虽然现在我记忆全无，像个傻子一样，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也失去了过去的束缚，也许是件好事吧。他想到，这时他又听到心底声音的嘲笑。

此时少女在火焰渐熄的飞行器残骸中翻找起来，同时柔声道：“我叫虹，从记事起就和父母生活在这废墟里，直到他们于三个月前…去世。你叫...不好意思，我忘记你说你失忆了。”

“诶，等下。”他的脑海中无尽的属于失去记忆的深渊里终于浮现出什么实在的东西。“我好像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叫---王朝子佑。”

“王朝…子佑？这不像是一个寻常的名字呢。“少女从残骸中拾起个铁盒，“好了，我们得快点走，不然它们要来了。”说话的她加快了脚步，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它们…是什么？”王朝子佑心中生疑，但最终没有多问。一会之后两人跑到一处较平坦的地方，虹坐了下来，他没有。

虹的双眼再次恢定了无神，看来她又在使用那种使人恐惧的能力了，这个距离，也许不足以伤害那些人了。子佑心想

“对于这里为什么是废墟，我只听我父亲生前大概地讲过。”虹开始摆弄手中的盒子，“传说中有一群漆黑的恶魔，拥有吞噬、同化一切活物的能力。它们于接近两千年从世界的边境而来，被当时的人类的王和王的战士们在神明的帮助下毁灭了。然而它们在近二百年前再度出现，摧毁了大半的人类领土，这片废墟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幸好在陆地的东方有几十座巨城凭借着新兴的技术和魔法抵挡了它们，巨城组成的墙壁后还有几个国家幸存。

“这些恶魔被称为混沌生物。本来所有没有逃入巨城的人都会被混沌生物吞食的。”虹叹了口气，“但是我的家族祖传一种能使其它生物恐惧的能力，并且作用范围很广，这种能力之于混沌生物犹为有效，也因此在这能力范围内即恐惧的领土内，混沌生物是无法伤害人类的。大部分人类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抵抗这一种能力，但他们也会有恐惧感，并且太靠近能力的发动者时也会抵抗不住，就像刚才那群人一样。当然，拥有这种能力的人是不受影响的。

“在其他人类的眼中，恐惧领土的发动者是一个巨大的非人怪物，他们也发现了眼中的怪物附近是安全的，于是将那怪物称为恐惧的君主，并自称恐惧子民。在我父亲死后，发动能力的便是我，”虹仍在努力打开盒子。她双唇微微闭了一下，然后又鼓起些许勇气说：“时间长了之后，恐惧子民中开始产生一些疯狂的想法，他们开始相信恐惧君主渴望活人祭祀，于是开始抓人用火焰焚烧献祭，所以我一般不想见到他们。”

听完虹的话，子佑神色复杂，心中隐隐生出对这个女孩的敬佩之情，恐惧子民中有谁能知哓，守护他们的“恐惧君主”其实是一个花季少女呢，他们在这恐惧领土之上的争斗杀戮，以及献祭，又给这孤独少女的心灵带来过多大的打击?

而这个少女可是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坚持生活并守护其他人长达三个月啊…她的心灵想必已经在痛苦中变得极为强大了。

现在，他也能理解先前看到的一切了。

此时，虹终于打开了盒子，盒子之中放着几个米黄色的立方体。她拿起一个放入中，面无表情地咀嚼起来，同时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废墟里的资源早差不多被搜刮完了，如果不是老有一个巨城里的人驾驶飞行器来这里，估计没有人能活着，飞行器的驾驶员不了解恐惧领土，被吓个半死，很快就坠毁了，这里的人取走他们的物资才得以继续生存。”说完，递了一块给子佑，“这是他们的应急食品，我平常都吃这个。”

子佑用力咀嚼几下，只觉得难以下咽，心想虹居然长期是靠吃这种东西存活下来的，她可是一个可爱的少女啊，子佑潜意识里认为少女的生活都应该是充满鲜花和笑容的，可这个女孩的生活却充满恐怖，杀戮，痛苦与孤独，这对一个少女来说，实在太过残忍。虹这时又递给他一块食品，子佑没有接过，他心中有什么在嘶吼，那是对这个不公的黑暗世界的极度憎恶。他的双目中，有什么不灭的火焰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