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之尘 第27章 往事之一：相识

近七十年前，青玄国都城碧京城外十余里。

年动的南宫杰站在树林间，呆呆地看着大雪纷飞间，舞剑的南宫英，颤声问：“姐姐，你不冷吗?”

“当然冷啦，可是要成为保家卫国的大侠，这点寒冷都抗不住怎么行!”南宫英冻得通红的脸上写满了坚毅，然而握剑的小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姐姐，我好冷，父亲为什么还没有派人来接我们?”南宫杰双眼中泪光闪动，南宫英放下手中的剑，跑过来将南宫杰抱在自己并不温暖的怀里，“别怕，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姐姐，我好想妈妈…”

“不要和我提妈妈。”南宫英的目光突然沉了下去。

逐渐昏暗的天空下，皑皑白雪之上，两点幽光从光秃的树之间亮起。那是一匹老狼。干枯泛黄的爪牙已经不再具备捕猎那些强大生灵的能力。它与世人不同，并不受愚昧道德的拘束，对这两个弱小、即将冻死的生命没有任何同情。

“姐姐，有——有狼——“南宝杰眼框中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不许哭——“南宫英用冻僵的手扰摸着南宫杰的头，然而当她与狼的目光相对之时，她也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妈妈，妈妈一一“眼泪从南宫英的脸上滑落，落在雪地上无一点痕迹。

老狼的爪子优雅地踏过雪地，它不紧不慢。它尊敬一切生命，所以面对这两个弱小的猎物，它也会像猎杀矫健的鹿与强横的野猪一样，用上最有力的扑咬。这种尊敬，有时比让人痛苦的同情好许多。

将老朽体内最后的野性激发，它扑向能使它苟延残喘的最后一餐。

闪过的银光代表死亡阻断了它的前进，鲜血之中孤傲的猎者倒下，浑浊的眼中最后的杀气消失。

银光一闪，收刀。他走过来。

他浓密的黑发是夜晚轻柔的呼吸，他澄澈的眸子是青绿草甸之上湛蓝的海子，他的身材恰似年轻的松柏，生机盎然，但有直面风雪的英勇挺拔。

“别哭了，别哭了，没事了。”他走到啜泣的姐弟的旁边，蹲下来，“胆小鬼，不就是一匹狼吗?”

南宫英带着哭腔喊道:“谁是胆小鬼？”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苍白瘦削但干净的脸上。

他看了看姐弟俩的服饰，轻笑道“原来富贵人家的孩子也有要我这种穷人孩子救的时候，呵呵。”说完掉头就走。

“等等，不许走!”南宫英娇喝一声。

“大小姐，您想让我怎么样？”他有些生气地回头，“我是穷人的孩子，不要你道谢!”

“我才不想道谢!”南宫英站了起来，“哼，我看你刚才那一刀很厉害，我要和你比划一下！”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啊，那当然好啦!”他双眼放光，但很快又暗了下去，“可是我还得砍柴呢!”

“唔，那，那就明天，还在这个地方，我等你!”南宫英看着他纯净的眼眸，有点呆呆地说。

“有人来了。”他正欲开口，却眉毛直皱，大踏步地跑开了，脚步落在雪地上没有一丝声响。

两人浑身甲胄的人从远处走来，眼神在死去的老狼身上停留了一下，有点惊讶的对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一左一右架起姐弟俩，调头就走。

南工英依然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的地方。

第二天

他如约而至。南宫英将对这个地方已经有阴影的南宫杰死死地拽了过来，她稍稍安抚了一下弟弟后，得意地从腰间抽出银闪闪的剑，剑身细长而华丽，剑柄镶嵌着宝石，布满了金纹

“瞧瞧吧，这是别人送给我的，你的剑肯定没我的好看!”南宫英不断挥舞着剑。他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抄起地上一根树枝，甚至没抬眼，轻轻一挑，南宫英手中的剑便飞了出去，倒插在雪地之中。“啊!怎么可能！”南宫英低头看着空荡荡的双手。

“光好看是没有用的。”他斜过眼睛看了南宫英一下，然后漫不经心地用树枝在地上戳来戳去。

南宫英低着头，快步上前，迅速拔起剑，羞愤地刺向他的胸口，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鸟。他只用树枝一横，就又挡住了，再简单地一挑，银剑再度被挑飞插在雪中。

“你..你的剑法是和谁学的!”南宫英扑上前，再次拾起剑，但没有再刺。

“和我父亲啊，好了大小姐，我今天还得砍柴卖钱，没空和你玩。”他纯净的目光看着因气恼而满脸通红的南宫英，“不管是学剑法，刀法和其他武功，都得扎扎实实地练，动作再漂亮，武器再华丽也只能算表面功夫。”

当他再度欲离开时，南宫英又叫住了他。

他有些不耐烦地转身，南宫英涨红着脸，努力地把一只碧绿圆润的玉镯从白嫩的手腕上取下，由于她着急的动作，小手被玉镯挤得发红。她把玉镯狠狠塞到他手里，噘着嘴说:“这个给你，很贵的，你把它卖了就不用砍柴了吧，但是要是你想要，得教我武功才行。”

他接过玉镯，玉镯还带着南宫英的体温他微微一愣，还在犹豫着，南宫英就兴奋地一笑，“以后每天你就在这里叫我吧!我叫南宫英，那个胆小鬼是我弟弟，叫南宫杰。”

“我叫黄吾。”他看着玉镯出神，似乎做好了决定。

十余天过去了。

南宫杰每天都跟着姐姐来到那片林子，黄吾总是早早地在那里等候。

南宫英在武术方面异常有天赋，当她练过十几天之后，原本毫无基础的她已经能接下黄吾四五招了，而南宫杰在看姐姐练武的过程中也略习得了一两招。

那一天，南宫英像往常一样想拖着弟弟去找黄吾，然而却被两个士兵突然抱走了，后来她才知道，父亲被新登上龙椅的皇帝提拔了，从此她将在都城内生活，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见黄吾的机会了。

南宫杰记得姐姐好生哭了一场，远远不只是为了那个上好的玉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