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心里担心,却还是不肯放低身段,“哼,她做什么好事了,还得相府所有人挨个儿去请?”
“我不止一次警告她,可她为了攀附敬王几次与我顶嘴。”
林氏垂眸,“自作自受。”
江燕婉闻言,这段时间心里推挤的不安总算消除了。
面上却十分担心,“听闻是那个阮先生在照顾清婉,就是在镇子上带她私奔不成的那人。眼下清婉心里难过,若再听了那人蛊惑,做出其他事来,恐怕不好。”
林氏眉头一紧,“姓阮的?”
“没错。阿麟打听过了,是那人跟王爷说了水源镇的事,王爷误以为清婉不清白了,才···”
林氏拍案而起,“她的脑子是浆糊做的?都吃过亏了,还留那人在身边!”
“亲疏好赖不分!”
拜江燕婉所赐,林氏第二日没同意和她一起去找林清婉。
江燕婉出门前特意吩咐下人,等江振麟回来一定告诉他自己去求林清婉回府了。
城东小院。
阮听淮早晨炖了两个时辰鸡汤,鸡丝配着青菜和面条一起淋汤,香的暮雪又是一顿猛夸。
他让暮雪端进去,自己回厨房忙着做点心。
林清婉平日给多少吃多少,间隔再吃几个山楂丸,毫不影响第二顿干饭速度。
今儿却没动筷。
“小姐,阮先生忙活了一大早,凉了就不好吃了。”暮雪提醒一句。
林清婉一宿没睡好,眼下一片乌青,“端出去吧,跟先生说往后不必给我做了。”
暮雪惊讶,“小姐,您···”
林清婉叹了口气,“我不能连累他。”
暮雪眼眶一红。
“他落在敬王手里也是因为我,若再有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命救他。”
“先生值得更好的人。”
暮雪把鸡丝面原封不动送到厨房,阮听淮愣了一下,“清婉是不是不舒服?我去请侍卫通知朱太医。”
暮雪道,“小姐没有不舒服。她说先生以后不用辛苦做了,她这几天也吃腻了。”
“之后会找厨子过来。”
阮听淮身子一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手上的面粉,“那我去问她想吃什么,请厨子多麻烦。”
“我给她做不是挺好的。”
暮雪拦住他,“先生,小姐早晚要回相府,您做这些没用的。”
阮听淮心脏狠狠一缩,呼吸发紧,“我可以带她去想去的地方。”
暮雪看他这样也难过,却不得不冷着脸,“相爷身为百官之首,你能带小姐走多远?她已经活得那样艰难,难不成又要背着与人私奔的名声被人耻笑?”
私奔两个字触动了阮听淮心里最疼的某处,“我会下聘,不让人笑话她的。”
“您下聘,相府会同意吗?”
“她什么身份,就算遭遇了这些,过段时间风声小了,夫人自会找合适的世家子与小姐婚配。”
阮听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脑袋也一片空白。
暮雪背过身,一脸悲哀,“小姐还说马上过年了,她可以跟童护卫说一声,让您早些出城。”
阮听淮心里像一滩烂泥。
暮雪回到房中,吸了吸鼻子,不必细说,林清婉也能想到先生是什么心情。
她无力闭了闭眼,“先生什么时候动身?”
“先生出去买菜了,没说什么。”
林清婉心口泛起一阵酸涩。
上午,仓盈带着宫人过来,说除夕夜太子要带小殿下过来吃年夜饭,林清婉忙道,“我、我下午就···”
“清婉小姐误会。您安心住着。”仓盈笑得和蔼,“小殿下多日没见着您,好不容易才求得太子同意。”
“您若是搬出去,奴才的脑袋也要搬家了。”
枫儿?
林清婉想到那个小团子,心里也是一阵柔软,“那我去别的屋子,麻烦您收拾收拾,这里药味很浓。”
她有些局促,脸也通红。
仓盈身子躬得低,态度非常恭敬,“太子初一早晨还要陪陛下去天坛祈福,不在这儿留宿。”
“是小殿下年年嫌弃宫宴吃不饱,回去总要开小灶。今年小殿下念着您,太子便吩咐在这儿备桌饭。”
和太子、小殿下一起···吃年夜饭?
林清婉不敢想,但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从前十五个的除夕,她都是一人在阴冷的房间独自坐到天明。养父在的话,程氏心情好些会让她吃口热饭,养父不在,程氏就故意弄脏床单被褥,让她半夜去浆洗。
她一边凿冰一边听着别人家的欢声笑语,万家灯火,唯独她站在连月光都照不亮的角落。
那时她会想,亲生父母一定很想她。
她服毒回来认亲的时候还在想,今年的除夕终于不是一个人了,有父母和阿弟陪着,就是死在大年初一的早上也毫无遗憾。
见她不语,仓盈又道,“清婉小姐喜欢花灯吗?您不介意的话奴才让人在院子里挂一些,小殿下会更高兴。”
仓盈客气的让林清婉不适应,“不介意。我也喜欢花灯。”
“那真是太好了。”
仓盈吩咐完外头的内侍,转而又道,“这是菜单,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想吃什么也可以告诉奴才。”
林清婉哪儿有资格提意见,象征性瞄了一眼,“没有。”
仓盈缓了缓,“太子和小殿下出来,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怕是要辛苦阮先生。不过您不必担心,童护卫会照顾好他的。”
*
阮听淮从市集出来,满心打算做一顿除夕宴好好和林清婉谈一谈。他知道她是怕连累自己,可他不怕。
他又进了药铺,约莫半个多时辰才从里头出来。
一出来看到面前的人,阮听淮提起全身戒备。
即使江燕婉戴着斗笠,他也认得出来。
“阮先生,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阮听淮拧眉,“你和你生母一样用心险恶,我上次着了你的道,你休想再利用我害清婉。”
江燕婉也不生气,直接道,“敬王差点要了清婉的命,父亲母亲这么久都未曾去看过她,清婉留在这儿不会高兴的。”
阮听淮脸色一青,“你想说什么?”
“阮先生确定我们要在大街上说清婉的事?”
江燕婉指了指转角处,“我也没想到清婉和你是真的有感情。她若是想自由,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带她走。”
阮听淮眼皮一动,提着戒备跟了过去。
江燕婉这次没设圈套,她和林清婉斗了几次,非但没赢,还让父亲和阿麟对她起了疑心。此次她明白了父母对她的好,又看阮听淮一往情深,便想做个顺水推舟的好事。
只要阮听淮能带走林清婉,只要她出了京,与人私奔的罪名就定了。从此自己就还是相府唯一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