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桂芳长舒了一口气,接着说起了那一年蒋家村徐保平家里遭遇了一场“灭兔门”惨案。
当年,徐保平养得一百多只兔子,本想着将兔子卖个好价钱,春节一家人开开心心过个年,没想到一夜之间兔子都被人杀了。在那个没有天眼监控的年代,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那天早上,天蒙蒙亮,徐保平拿着菜篮子准备喂兔子。
刚走到兔棚跟前,他就闻见空气中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紧接着,他看到了人生最惨烈的一幕,他的兔棚到处都是血。
上百只的兔子横七竖八地死在兔棚里,还有些兔子死在了兔棚外边,当时场面惨不忍睹。
徐保平吓得瘫软在地,半晌之后,扯着嗓门大声喊了起来。
“啊——”
一大清早,徐保平一阵一阵的惨叫声,划破了整个蒋家村。
整个村庄都惊动了,左邻右舍的邻居都跑来一探究竟,看见了徐保平家里的惨况。
地上的蔬菜洒了一地,徐保平瘫坐在地上拍大腿,哭嚎了半天,骂出了毕生所学的全部脏话。直到骂累了,他才挣扎起来,在乡亲们的陪同下检查兔棚里有没有幸存者。
村民们发现,有些兔子是被用绳子套着颈部给活活勒死了。有些是直接被乱棍打死,身上乌青发黑了一片,还有些身上扎了几刀被砍死了。
“老天爷啊,究竟是哪个浑蛋干的,被我发现了非宰了他不可!
兔子全部都死了,我们家这个年还怎么过啊,大家快报警啊!!!”
徐保平的妻子蒋小红,听见有人在兔棚大喊大叫,远远地听着像是她男人的嗓门。
一大清早出去喂个兔子,至于惹出这么大的动静嘛!
蒋小红捧着粥碗,白花花的糯米粥上面夹了一些老咸菜,骂骂咧咧地走出屋。
“死人啦?一大早就嚷嚷!叫魂啊?
徐保平,你越来越衰了,晚上不顶用了,老二当摆设;
白天喂兔子也不顶用了?老娘迟早休了你个死太监!”
蒋小红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吃着碗里的粥,往后屋的兔棚走了过去。
刚一进兔棚,蒋小红看见丈夫瘫在地上。
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一片,画面就像是电视里的杀人现场,“保平,这是咋了?”
徐保平双目赤红,看着老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老婆,咱们兔棚遭贼了!
哦,不对,不是贼,是变态。兔棚里面没有一直兔子活着,统统都被人宰了啊......”
“哐当——”一声,蒋小红的饭碗从她的手中滑落到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救命啊!有人夜里来我们家兔棚杀兔子啦.......”
半个小时后,乡镇派出所的警车抵达徐保平家,附近村民将徐保平的兔棚围得水泄不通。
“出啥事了?”“有人夜里来徐保平的兔棚了,养大的兔子都被宰了,没一只活口的。”
“这么狠?是不是徐保平和什么人结仇了?”
“那也不至于杀这么多兔子啊,估计是个心理变态吧......”
警车的鸣笛声响彻在蒋家村,从车上下来几名警察。
夫妻二人看到一群警察来了,两人哭声更大了,“警察同志,我们一年辛辛苦苦都白费了,挨千刀的人把我们养的兔子都宰了,你们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徐保国家就在蒋家村小学隔壁,早上来上学的师生看到有警车来了都勾着脖子张望。
一群小学生们好奇心作祟,一个个小脑袋都凑上去看热闹了。
丁桂芳骑着二八自行车,抵达蒋家村小学门口,看见村民们和师生围着徐保国家指指点点。
一眼望去,几个孩子都是她班上的学生,丁桂芳准备下车把他们都喊进教室上早自习。
丁桂芳将车停靠在路边,挤进人群后看见了血腥的一幕。
兔棚附近都是死兔子,一个个血淋淋的,丁桂芳捂着嘴巴差点吐出来。
徐保平夫妻瘫坐在地上大哭大闹,抱着警察的腿说要公安局给他们一个说法。
来调查案情的警察眉头紧蹙着,一名警察正在本子上记录。
徐保平嘴里哭骂着,立誓要炸了那个变态家的祖坟!
他老婆在一旁大哭大闹,反复就那么几句话。
“我不活了啊!”
“全家人就指着这几百只兔子过日子啊!”
“警察同志啊,我的两个孩子下学期的学费可怎么交啊,这日子没法过啦.......”
徐保平的妻子最后当场哭晕……
丁桂芳看见现场这一幕,吓得心口扑通直跳!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闻着几次差点呕出来。
她忍着胃里面的翻江倒海,将班上几个学生拉出了人群,让他们赶紧到班上早自习。
公安人员封锁了养兔场,拉起了黄色警戒线,开始进行实地调查。
警察问:“徐保平,你平时有没有与人结仇?”
徐保平指着天发誓,“警察同志,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人,从来不与人结仇啊!”
“那你们有没有同行竞争对手?”
“没有,我在村里养兔子多少年了,一直就我们一户人家养兔子。”
警察继续勘测案发现场,两名警察在地上像是采集指纹和足迹。
蒋家村小学的上课铃声“叮铃铃”地响起,三(1)班第一节课是语文课。
丁桂芳捂着心脏,将班上学生都撵进了学校。
躺着自行车,丁桂芳抬头突然看见了穿着红色衣服的蒋晓雯。
蒋晓雯那天下身穿着藏青色的老旧布裤,上身穿着不太合生的红袄子,应该是她姐姐的衣服改良了一番。
丁桂芳刚想让她赶紧进学校,突然眼神落在蒋晓雯一双破旧的布鞋上。
她发现鞋面上残留着血迹,蒋晓雯惨白的小脸,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正在与她对视。
“丁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快......快进去上早自习吧!”
丁桂芳一愣,这是这么久以来,蒋晓雯第一次主动和她问好。
两人四目相视时,丁桂芳看见蒋晓雯冲着徐保平的兔棚,眼神里面带着笑意。
她笑得十分诡异,丁桂芳又重复了一遍:“马上上课了,快回班级上早自习吧!”
蒋晓雯诡异地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比往常活泼开朗了很多。
忽然间,丁桂芳看见蒋晓雯的衣袖口残留着血迹,吓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难道是她杀了那群兔子?
那节语文课,丁桂芳一节课魂不守舍,思考徐保国的那些兔子的死和蒋晓雯到底有没有关系。
她的目光总是落在蒋晓雯的身上,突然外面的警车声响起,班上一阵躁动。
学生们都在趁机小声讲话,只要蒋晓雯保持那个坐姿将近一节课的时间。
她看起来像个木偶娃娃,两片嘴唇在微微上下开合,好像在说什么。
丁桂芳曾经有和盲人打交道的经历,她认真看着蒋晓雯的嘴唇在上下启动,渐渐看出了些门道。
“都该死!都该死!”
丁桂芳长叹了一声,目光从那段惊悚的回忆里抽离出来,“警察同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当年我没有包庇她,也许她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