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于狗蛋?!”荡虎山城墙下,岳中麒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又扫视于狗蛋背后的人,惊愕交加地道,“你们不是三日前就被毒辣的鲍威给拉出去杀了吗?”
于狗蛋笑嘻嘻道:“老岳,正是我!不瞒你说,我是混入你们流民中的眼线,以前是鲍威那个混球的眼线。”
在他身后,陈溪走了出来,叹道:“是啊,真是造化弄人。我们是第一批被鲍威驱赶来荡虎山的病号。那个毒士的企图,是想让我们吃穷荡虎山,顺便将时疫传播到荡虎山。”
“内奸!叛徒!”蛰伏在巨石上的鲍威,在看到于狗蛋后,忍不住低声咒骂。
其余亲信却是眼神复杂地看着于狗蛋,忍不住嘟囔:
“他的气色……也忒好了,几乎辨认不出这小子。”
“记得他混入第一批流民中做内奸时,整个人满脸青紫,瞧着跟流民几乎没有区别,但如今竟然红光满面,看来吃得很好啊。”
“哼,背叛了咱们后,肯定得了许灵均不少赏赐,吃香的喝辣的呗,所以养好了病,气色也养起来了。”
“可那陈溪,我记得同样脸色灰败,半只脚踏入棺材了都,如今也活蹦乱跳。”
众亲信面面相觑,再次沉默下来。
他们已经想到了那个答案,但都不敢说,唯恐被鲍威渠帅也视为叛徒。
众贼听到陈溪动情地说:“我等,都很幸运,居然能逃出绿魔贼的死人坑,加入到荡虎山麾下,为许二爷效力!不瞒你们说,这三天我都有些浑浑噩噩,生怕自己在做美梦,一旦梦醒,就吃不到苞米糊糊了。”
于狗蛋大大咧咧道:“许二爷是人中雄杰,比扣扣搜搜的鲍威强了千万倍。你们只需跟我一样,诚心为许爷办事,每日都能赚整整5个铜钱呢。而且,荡虎山的食堂是真的提供无限畅饮的苞米糊糊,就是排队的人太多,但免费的嘛,排多久都无所谓。”
第一批流民与第二批流民熟识,他们都是被绿魔贼欺辱的普通人,很能共情。
因此,在陈溪、于狗蛋等人现身说法下,岳中麒与匠人们立刻就信了七分。
“走,诸位,随我入城!”许灵均振臂一呼,带着所有人消失在城门中。
嘎吱,城门再次关上,仅剩下漫天风雪在素白的天地中飘扬。
藏匿在大石上的鲍威与亲信们全部起身,彼此却没了说话的兴致。
鲍威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仿佛被许灵均左右开弓,连续甩了几百个大比兜。
他已经后悔跑来刺探情报了,因为于狗蛋密信上所言,居然全部为真,丝毫没有作伪。
作为一方渠帅,在大乾境内猖獗十余年,鲍威看人很准,又对于狗蛋相当了解,因此他很确信:那小子没撒谎!这荡虎山,真的提供那一系列福利。
“妈蛋,强肾丹生意果然暴利!”鲍威恨恨地一拳捶在石头上,咬牙切齿,“我早该谏言咱们绿魔义军的大统领,让他倾巢出动,团团包围荡虎山,将配方攫为己有,把丹药生意夺走!”
“现在,又有了这批流民加入,许灵均的荡虎山里,估计得有两千多人口了……再加上易守难攻的地势,我们怕是难以攻克。”鲍威喟然长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他太轻视许灵均了,以至于酿成今日之祸。
“渠帅大人,我们还驱赶第三批流民吗?”心腹们小心翼翼地问。
“继续!”鲍威眯缝双眸,冷哼道,“咱们不要的流民,基本上都是些病痨鬼,说不准就有身上携有大疫的,然后给荡虎山带来一场浩劫。许灵均既然假惺惺的愿意用猪肉羹和昂贵草药来救人,那我们就跟他耗到底!我不信他有无穷无尽的钱粮!”
“遵命。”
……
一日后,待第二批流民全部安置完毕,也对症下药,开始在玻璃大棚中养精蓄锐时。
一批身强体壮,并未在迁徙中病倒的造纸匠人,在岳中麒的带领下,来到了许灵均建造的造纸工坊处。
他们一抬眼,就看到了沉淀池中雪白的纸浆。
“咦?许爷您的纸浆,竟如此的白?难怪您说准备制造宣纸!”岳中麒见猎心喜,捞起一把纸浆,摩挲着感受其中的竹纤维,“好棒的纹理,这工艺比我们青和造纸工坊强太多了。”
许灵均笑笑,并不隐瞒工艺诀窍:“我加了高浓缩的草木灰水,将纸浆中的黄浊之物洗涤掉了。但现在,我就卡壳在沉淀上。”
“回禀二爷,您需要的是好的沉淀模具,我们这就着手制造!”岳中麒拱手,立刻提笔,齐刷刷地写出所需材料。
他是极其伶俐聪颖的人,凭着造纸的手艺,混成了工坊主的女婿,后来也被公推为流民领袖。
“另外,还请二爷提供一些光滑的石头,我们可以用它们来捶打新纸,再摩擦抛光。”岳中麒很快又解决一个关窍,同时开始着手改良许灵均的每个造纸步骤。
许灵均大喜:“果然,专业人士就是非同凡响,一出手所有麻烦迎刃而解!”
岳中麒却是心悦诚服道:“若无二爷找到的草木灰水,我也只能造出劣质黄纸罢了。您的改良步骤,才是颠覆性的,实在振聋发聩!现在我信了,我们很快就能造出真真正正的宣纸。”
待到第五日。
当许灵均在办事处打磨镜片,制造第二支“登高镜”的时候,岳中麒大呼小叫着推门而入,在苏媛媛、欧阳雪舞和欧阳雨汐的愕然注视下,将一张白纸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启禀二爷,新纸成了!”
“真的?”欧阳雪舞的雪靥上满是狂喜,立刻亲手取来出自荡虎山造纸工坊的新纸,摩挲着纸面,只觉得相当光滑,触感温润。
“绝不逊色宣纸!”她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判断,不可思议地瞥向许灵均,“你这家伙,竟真的在短短时间内搞成了……这下子,恐怕欧阳门阀会更加重视你的价值。”
欧阳雨汐撅着嘴儿:“爹爹该不会把二妹和三妹也派来吧?她俩才十岁啊……”
“咳咳,严词谢绝!”许灵均翻着白眼,他又不是大洋彼岸的欧洲神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