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降仪式的旌旗刚插上居庸关城头,凌风剑尖已挑开瓦剌使臣的狐裘。一枚鎏金虎符从夹层滑落,符面阴刻的“蓟州总兵崔”字迹刺目——正是半年前战死的蓟州主将崔元宪私印。“可汗的诚意,便是用我大明虎符写降书?”凌风靴底碾过虎符,金属刮擦声中,符面竟露出夹层的苗疆咒文,“这咒文与徐阶所中蛊毒同源,可汗帐中怕是有‘故人’吧?”
瓦剌使臣瞳孔骤缩,林清芷的银针已刺入其颈侧。针尾震颤间,使臣耳后浮出蛛网状青斑,与徐阶尸身上的蛊毒痕迹分毫不差。“三日发作的噬心蛊。”她指尖捻开使臣袖口,内衬上“光禄寺”的织造暗纹犹新,“使团服饰是去岁光禄寺为徐阶寿宴特制的——原来通敌的‘礼物’,三年前就备下了。”
关外忽起狂风,受降台下的黄沙无风自动。凌风剑鞘重击地砖,空闷回响惊起一片飞鸦——台基下竟埋着十二口陶瓮,瓮中辽东精炭混着火硝,引线直通关内粮仓。“好一出火焚连营!”林清芷斩断引线,炭灰中却滚出一枚带血槽的箭簇,“这箭矢的锻纹是通州匠户独有,但三年前他们的户册已被徐党焚毁。”
嘉靖帝的龙辇刚至辕门,凌风突然挥剑劈断辇驾华盖。楠木断茬处青烟腾起,藏在椽木中的毒囊破裂,蚀得金漆滋滋作响。“陛下请看。”林清芷展开舆图,朱笔连起关外七处泉眼,“徐党在龙辇木材浸了漠北毒泉的汁液,遇热即化——这毒泉的位置,唯有三年前征西的将领知晓!”
瓦剌可汗的金帐突然炸开,二十架神机弩从沙地中升起。弩机绞盘转动声里,凌风却冷笑掷出火把——火焰顺油线窜入地下,引爆预埋的炸药。气浪掀翻弩阵时,林清芷已擒住阵后操控的汉人匠师:“王铁匠‘死后’的手艺倒是愈发精进,连瓦剌可汗都成了你的傀儡?”
匠师撕开面皮,露出崔呈秀胞弟崔呈瑞的脸。凌风剑挑其腰间玉牌,内侧阴刻的“宣德炉”纹样与工部存档的军械图谱完全一致:“三年前工部报损的八百尊火炮,原来被熔铸成通敌信物!”
关内突然钟鼓齐鸣,京师方向升起狼烟。林清芷展开刚到的塘报:“徐党余孽煽动京营哗变,炸毁金水河冰坝——他们想用水淹九门!”
“不必。”凌风剑指沙盘上的河道模型,“当年修筑冰坝时,我命人暗中改了泄洪渠走向。”他掀开模型夹层,露出纵横交错的铁制水道,“这些水道直通瓦剌大营地下,此刻金水河的洪流——”
话音未落,斥候快马冲入:“报!瓦剌大营突遭地泉倒灌,粮草兵器尽数被冲入永定河!”
嘉靖帝的指尖划过阵前血迹未干的《万民书》,忽然将书卷掷入火盆。烈焰腾起时,藏在封面夹层的密信显形——徐阶嫡孙用血写的绝命书,字迹竟与当年春闱舞弊案的考卷如出一辙。“传旨!”帝王撕碎血书,“凡涉徐党案者,无论生死,皆刻名于凌云阁赎罪碑——朕要他们千秋万代,跪着看我大明河山!”
夕阳西沉,凌风策马掠过遍地降旗。林清芷在溃军中发现一辆裹着羊皮的马车,车内《河防志》残页上画着未完工的黄河堤坝。“这才是徐党真正的杀招。”她指尖点向图纸夹缝的徽记,“若瓦剌兵败,便决黄河使七省糜烂——这治水印信,现还在工部侍郎手里!”
子时暴雨倾盆,凌风撞开工部值房。新任侍郎张显宗正将火把扔向档案架,剑光过处火把坠地,点燃了他袖中藏着的决堤手令。“张大人可知?”林清芷淋湿的手令在火上烘烤,显出“崇祯二年”的伪造年号,“你用的前朝公文纸,帘纹还留着当今天子的暗印!”
九门钟声彻夜长鸣,最后一股叛军在通州码头被剿灭。凌风站在重修的金水河堤上,望着水中倒映的星月:“该收网了。”
林清芷将十二枚虎符投入河道,符身机关遇水即开,浮起的丝绢上写满通敌者名录。河工打捞时,绢帛的云锦纹路与光禄寺库存完全吻合——“徐党竟用贡品锦缎写叛国册!”
三日后大朝会,嘉靖帝当庭烧毁历代和亲盟约。凌风捧出新铸的“四海承平”剑,剑身用缴获的瓦剌弯刀熔铸,刃纹恰是边境十三城的轮廓。“此剑不设剑阁。”他横剑示众,“因大明疆土,永无界碑!”
林清芷展开最后的万民书补录,北直隶到南海的田契如长龙铺满丹墀。新垦的荒地上,匠户村落与士族祠堂比邻而居,炊烟交织成网。
当第一缕春风吹过凌云阁的赎罪碑时,关外快马送来瓦剌可汗的头颅。凌风却命人将其葬在崔呈秀墓旁,碑文仅八字:“愚忠误国,痴妄吞天。”
是夜,林清芷在河堤发现凌风刻下的治水方略。青石板上除了工法详解,还有幅未完成的《八荒安澜图》,图中孩童在重修的水坝上放纸鸢,纸鸢线引向凌云阁最高处的星晷。
九门提督来报宵禁时,凌风正将徐阶的绝笔信折成纸船。信纸入水的刹那,墨迹竟遇流显形,顺着金水河流向当年冰坝溃决处——那里新栽的松木已抽出嫩芽,根须紧紧缠住沉在河底的通敌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