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碾子碾碎枯叶的脆响在石室内格外清晰,蓝蝶衣指尖捻着暗紫色草屑,突然将药杵重重砸向石案:“这不是断肠草!叶脉细如蛛丝,分明是岭南蛇心藤!”她甩开碾碎的残渣,抓起案头账册抖落出一片干枯的藤叶,“你们看这叶形——和三个月前扬州药市丢失的赈灾药材一模一样!”
林清芷用银针挑起残叶,针尖霎时泛起青黑色:“叶面涂过砒霜水,这是要借疫病之名毒杀流民。”她突然转身推开北墙药柜,柜后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两百个青瓷药罐,罐底火漆印竟盖着光禄寺的飞鱼纹。
凌风劈开一罐,黑色药丸滚落满地。蓝蝶衣拾起一颗捏碎,嗅了嗅冷笑道:“用断肠草汁浸泡过的乌头丸,服之腹痛如绞却查不出毒源——好个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她突然将药粉撒向空中,粉尘遇风自燃,在墙面映出个巨大的“漕”字残影。
“是通州漕帮的密信手法!”林清芷以水泼灭火星,焦痕中显露出残缺的船号,“腊月十六丑时,漕船七十三号……后面的字被刻意焚毁了。”
凌风剑尖抵住墙角颤抖的药童:“说!七十三号漕船运的是什么?”
药童裤脚突然窜出条碧绿小蛇,蓝蝶衣银针出手将蛇钉死在梁上:“五步蛇的毒牙被拔了,有人给他种了哑蛊。”她掰开药童嘴巴,舌根处赫然缠着团金线,“金蚕蛊,施蛊者就在三里之内!”
地窖暗门轰然洞开,二十名持弩黑衣人封住出口。为首者黑袍上的银线云纹在火把下流光溢彩:“凌大人果然嗅觉灵敏,可惜……”他抬手射断悬绳,数百药罐如雨坠落。
凌风扯过药柜横挡,瓷罐在柜面炸开,毒烟瞬间弥漫。蓝蝶衣甩出三枚药丸击地爆燃,青焰吞噬毒雾:“屏息走巽位!梁上有通风口!”
林清芷攀着药柜跃上房梁,簪尖刺入砖缝时带出缕靛蓝丝线:“是霓裳坊的流光锦!通风道里有人!”
弩箭破空声从头顶传来,凌风挥剑格挡,箭簇在刃口擦出火星。蓝蝶衣趁机将断肠草汁泼向通风口,凄厉惨叫声中,一道黑影坠地——腰间铜牌刻着五军营的狼头徽!
“连京营都掺和进来了?”林清芷挑开黑衣人面巾,耳后刺青竟是工部匠人的火焰纹,“此人三年前因私铸兵器被除名,如今竟混入五军营!”
暗室外忽然传来重物拖曳声,凌风劈开木门,见十辆蒙着油布的马车正被推出后门。剑光划破油布,成捆的军制弓弩散落一地,弩臂上还沾着未干的桐油。
“昨夜兵部武库司才上报失窃三十架神机弩。”林清芷抚摸弩机凹槽,“这凹槽专为三棱箭设计,而三棱箭上月刚拨付蓟州守军——盗弩之人必是军械老手!”
蓝蝶衣突然掀开马车底板,夹层里整整齐齐码着辽东精炭:“炭块用断肠草汁浸泡过,燃烧后毒烟无色无味——他们是要在九门水道制造疫病!”
马蹄声自巷口逼近,凌风斩断缰绳纵马驾车:“追兵必走永定门,我们反其道而行!”马车冲入护城河支流时,林清芷突然指向水中倒影——对岸粮仓屋顶闪过镜面反光。
“是工部的信号镜!”蓝蝶衣甩出银针击碎镜面,碎片落入水中竟浮起层油花,“他们在河道布了火油!”
马车顺流漂至芦苇荡,凌风掀开车底板露出精铁铸造的暗格:“这才是真正要运的东西!”暗格内八枚玄铁虎符泛着冷光,符身铭文竟与西山皇陵断龙闸上的如出一辙。
林清芷突然咳嗽不止,指尖渗出黑血。蓝蝶衣抓过她手腕把脉,脸色骤变:“你碰过断肠草汁?快服这个!”她从怀中掏出玉瓶,倒出的却是工部特供的解毒丹。
对岸忽亮起火把长龙,兵部尚书王琰的轿辇停在河堤。凌风将虎符抛入水中,冷笑声响彻河面:“王大人来得巧,不如解释下工部虎符为何会出现在黑市药坊?”
王琰的护卫刚要放箭,林清芷突然掀开车帘,手中高举的账册在火光中清晰可见:“腊月十六丑时,七十三号漕船运的可不是药材——需要我念出船上三百箱辽东精炭的去向吗?”
河水突然翻涌,二十艘快船破浪而出。船头锦衣卫架起的劲弩在月色下泛着寒光,陆炳的声音穿透夜幕:“圣上有旨,涉案人等即刻押送诏狱!”
蓝蝶衣趁乱将药童推入河中,金蚕蛊遇水即死的刹那,对岸粮仓轰然爆炸。冲天火光中,林清芷攥紧从药童袖中摸出的半枚玉珏——纹样与光禄寺少卿的腰牌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