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顺着忠烈碑的裂痕渗入泥土,凌风用剑鞘拨开碑底的碎石,半截断裂的胡笳露了出来。笳管上暗红的血渍已与木纹融为一体,拓跋明珠俯身捡起,指尖抚过管身的狼首雕纹:“这是北凉斥候的传信笳,但吹孔位置……”她突然拧开笳尾,一枚青铜钥匙应声落地,“被改成了机关匣。”
林清芷拾起钥匙,对着晨光细看:“钥匙齿纹与工部军械库的九宫锁匹配,但锁芯尺寸不符——”她话音未落,远处山道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二十余名黑衣人策马奔来,鞍侧挂着的不是刀剑,而是形制相同的胡笳。
“是传令兵!”凌风拽过拓跋明珠滚入碑后,一支鸣镝箭擦着发髻钉入石碑,箭杆中空的孔洞传出诡异的笳音。林清芷银针探入箭孔,带出卷浸过药水的羊皮纸,“是工部的密令!用胡笳音调传递讯息,不同音高对应不同指令。”
拓跋明珠突然夺过胡笳,吹出三短一长的调子。黑衣人阵型骤乱,两匹战马前蹄跪地,鞍袋中滚出成捆的密信。她冷笑:“北凉的《破阵乐》被他们改成杀令,但第七个音阶多出半拍——这是当年我父王与工部约定的警示暗号!”
凌风挥剑劈开最近的马鞍,夹层里掉出把精铁打造的胡笳钥匙。钥匙插入忠烈碑基座的瞬间,地面轰然塌陷,露出条斜向下的密道。密道石壁上,数百支胡笳按星宿排列,管口皆指向中央的青铜鼎。
“二十八宿对应二十八种密令。”林清芷指尖掠过笳管,在昴宿位触到凹凸的铭文,“看这纹路——不是北凉文,是工部修订的《河防密要》中的暗码!”她突然按住斗宿位的胡笳,“此管比其余长三寸,管身有反复摩擦的痕迹,应是常用指令。”
拓跋明珠扯下颈间狼牙链坠,链坠内藏的磁石贴上青铜鼎。鼎身浮现出光禄寺的飞鱼纹,纹路间隙竟嵌着细如发丝的铜线:“他们在用胡笳声波共振传递消息!每支胡笳对应一段频率,组合起来便是完整密令。”
密道深处忽传来机括转动声,凌风劈开涌来的黑衣人,剑锋挑起对方怀中胡笳。林清芷就着血渍在羊皮纸上勾画:“死者虎口茧痕呈螺旋状,是常年旋转笳管调节音调所致——工部训练的不是死士,是乐工!”
拓跋明珠突然将三支胡笳按角、亢、氐宿位插入鼎耳。青铜鼎发出沉闷嗡鸣,鼎腹裂开,露出整卷漕运图。图上朱笔标注的节点旁,皆画着胡笳符号:“腊月十六丑时,三百艘‘粮船’将在天津卫集结,每艘船的舵盘下都藏着调节胡笳频率的机括——”
“粮船载的不是粮。”凌风剑尖点向蓟州附近的河道,“辽东精炭遇水则沉,需用桐油浸泡的柳条箱密封——看这改道标记,他们要走永济渠旧河道,直抵九门水道!”
山外忽响起连绵的胡笳声,如泣如诉。林清芷撕下袖口布料浸入药水,覆在耳畔细听:“音调里混着摩斯密码的节奏,他们在传‘子时动手’!”
拓跋明珠夺过一把胡笳,吹出变调的《折杨柳》。片刻后,远处传来同样的曲调回应,只是尾音带着颤鸣:“是埋伏在鹰嘴崖的北凉伏兵!他们竟也被胡笳密令操控!”
凌风斩断最后一支胡笳,在管身内壁发现刻着的工部匠籍编号:“三年前失踪的将作监大匠,原来被派来改造胡笳——这些乐器既是武器,也是调动整个阴谋网络的号令!”
晨雾散尽时,陆炳率玄甲卫封住山口。拓跋明珠将青铜钥匙抛给凌风:“九门水道的总闸钥匙,就藏在胡笳密令的终极频率里——凌大人若想破局,最好先找到那支能吹出《广陵散》的玉笳。”
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的北斗红斑已蔓延成河洛图:“每支胡笳都在加重蛊毒,我的命,就是你们皇帝留给你们最后一道谜题。”
林清芷突然用金针封住她七处大穴,从药囊取出半片玉珏:“《广陵散》的玉笳,三年前就碎在了教坊司——柳如烟拼死护住的,正是这半片笳管!”
玉珏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斑,光斑投在石碑上,显出一行血书小字:
**“九门非门,胡笳非笳,局终之日,忠骨成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