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运河码头的青石板,慕容雪指尖抚过漕船甲板上的刻痕——三道并行的凹槽,正是工部密文中“紧急运货”的暗号。白凤掀开船帆一角,帆布夹层中簌簌落下混着火硝的辽东精炭,炭灰在雨水中凝成工部侍郎的私印纹样。
“这艘‘贡品船’吃水不对。”她长鞭卷住船锚铁链,借力跃上桅杆,“货舱底层压的不是丝绸,是铁器!”
话音未落,船舱内突然传出机括转动的闷响。慕容雪白绫急卷住舱门把手,却见二十口贴着“御米”封条的木箱自动弹开,箱中寒光凛冽的弩箭齐刷刷对准二人。箭簇上淬的幽蓝毒液,与三年前慕容家灭门案中残留的毒痕如出一辙。
“严嵩老贼果然留了后手。”慕容雪扯下束发银簪,簪尖刺入甲板缝隙一挑,暗格中滚出半枚焦黑的虎符——正是当年她父亲慕容将军调兵的信物!
白凤玄铁面具被雨滴敲出铮鸣:“这些弩机卡槽的磨损痕迹...是慕容家军旧械!”她鞭梢扫过箭尾雕翎,翎管中掉出卷泛黄的信笺,“看这个——严嵩亲笔,写着‘借剿匪之名除慕容’!”
河面忽然掀起巨浪,十艘蒙冲战船破雾而出。船头站着的独眼将领狂笑:“慕容家的余孽,可还记得青泥浦的烟火?”他挥刀砍断缆绳,二十架床弩从船舷升起,弩机上赫然烙着慕容家军的狼头徽记。
慕容雪瞳孔骤缩——青泥浦正是三年前父亲遭伏击之地!她白绫如电卷住射来的毒箭,反手掷回蒙冲战船:“刘把总,你脸上的疤,还是我父亲军法处置时留下的吧?”
毒箭穿透船帆,帆布燃烧的瞬间照亮船身吃水线。白凤猛然醒悟:“这些战船是空壳!真正的杀招在水下——”话音未落,运河中突然升起二十具铁浮屠重甲,甲胄缝隙中伸出精铁锁链,将漕船团团缠住。
慕容雪足尖点过锁链,银簪刺入重甲关节处。铠甲应声解体,露出内部刻着光禄寺印鉴的机关兽:“难怪要偷慕容家军的弩机图纸,严嵩早就在仿制我父亲的破甲机关!”
独眼将领见势不妙,点燃引信欲逃。火线顺着甲板窜向货舱,慕容雪却冷笑:“三年前你们用火药炸毁慕容家战船,今日不妨再试一次?”她甩出白绫缠住桅杆,借力荡至船尾,扯开伪装的粮垛——底下竟是成捆的浸水棉纱!
火线燃至棉纱前刹那熄灭,白凤长鞭卷住独眼将领咽喉:“让你的人撤了水鬼,否则...”她甩出三枚铁莲子击碎水面,潜伏的刺客纷纷浮出,腕间皆系着慕容家军特有的红绳结。
“红绳死士?”慕容雪扯开一名刺客的衣襟,胸口黥印竟是父亲亲卫的标记,“严嵩竟连慕容家军的殉葬者都挖出来利用!”
独眼将领突然咬破毒囊,黑血喷溅在甲板上,遇雨水显出严嵩笔迹:“慕容丫头,令尊的棺材板,可是上好的松木呢。”
慕容雪浑身剧震——当年父亲下葬时,她亲手选的棺木正是金水河冰坝所用的杨木!白凤已挥鞭劈开货舱隔板,二十口棺材整齐排列,棺内填满辽东精炭,炭堆上摆着慕容家祖传的破甲弩设计图。
“好一招偷天换日。”白凤扯出炭堆中的金丝软甲,“用慕容将军的遗物引你追查,实则为运走九门所需的炸药——这些精炭遇水膨胀的特性,正好用来撑裂冰坝!”
运河突现漩涡,真正的火药船从下游浮出。船头立着个戴斗笠的船夫,掀开蓑衣露出内衬的飞鱼服——竟是三年前“战死”的慕容家副将!
“二叔?”慕容雪银簪脱手,钉入对方脚下甲板,“你当年亲手为父亲扶灵,如今却帮仇人运火药?!”
副将撕开人皮面具,脸上烧伤疤痕狰狞如蜈蚣:“慕容家军全灭那夜,我亲眼看见严嵩的人往灵堂棺材里塞火硝!”他猛然掀开船舱,三百桶火药上皆贴着工部封条,“今日这船炸了,九门秘密就永远沉入运河!”
白凤长鞭卷住火药桶掷向蒙冲战船:“慕容雪,赌不赌这些官船吃得住自家火药?”
爆炸声响彻运河,慕容雪在气浪中扑向副将。白绫缠住他腰间令牌,令牌背面赫然刻着“青泥浦幸存者名录”——第一个名字正是她自己!
“严嵩连这都要利用...”她割断副将咽喉,血溅名录的瞬间,墨迹竟显出新的人名——柳如烟父亲的名字赫然在列!
硝烟散尽,凌风率水师包围河道。他剑尖挑起块未燃尽的棺木:“慕容姑娘,令尊的棺材用的可不是杨木。”剑锋刮开焦黑表层,金丝楠木的纹路清晰可见,“工部连死人都不放过,就为掩盖他们偷换木料的勾当!”
慕容雪攥紧半枚虎符,望向顺流而下的火药残骸:“凌大人,这场旧恨该结新仇了——我要严嵩活着看到九门真相大白!”
漕船残骸中,一具铁浮屠重甲的手掌突然抽搐。甲缝间掉落的密信上,严嵩朱批未干:“慕容余孽,可配新棺。”